早上六点半，手机铃声响起。
「起床拉，给你报个好消息。」看了来电显示，是飙哥。
「甚麽鬼消息。」眼睛勉强睁开，顺便伸了个懒腰。
「给你找了份工作。」
「这麽好?做甚麽的?」听到有工作腰杆整个瞬间挺直。
「听说是载货的，地址给你。」
宇昌街42号，从外面看进去是一面墙和乾净的柜台，及一个入口。
「您好!是来应徵的吗?」刚进门的柜台小姐笑容可掬，正。
「是阿…朋友介绍的，听说是载货的。」
「载货?摁…应该差不多，右手边进去面试。」
礼貌的敲了三下，一开门映入眼帘的是长桌和一个穿西装的男子。
他感觉就像是总经理级的人物，标准的上司样。
「你叫什麽名字?」
「井森，刚退伍。」
「所以你是日本人?名字特长阿!」男子恍然大悟的点着头。
「痾…不是，我叫井森，上礼拜刚退伍。」
「我知道，我是希望气氛别这麽紧张。」我看他根本低智商。
「你怎麽知道我们公司的?」
「朋友介绍的，说是负责载货。」他听到载货立刻两眼瞪大。
「…也不全错阿!但我们是负责载人的。」
他花了半小时跟我解说这份工作，原来这间公司叫幸福人力中心。
平常提供单身女子、寂寞女子一个特殊服务，特殊到我也大吃一惊。
「你要载客人到各个风景、老街或者她想去的地方，一次一天。」
「怎麽听都像牛郎…」我不禁担心我误入狼窟。
「千万不要误会，我们提供客人浪漫的一天，给她的短暂的幸福回忆。」
「好虚伪的幸福，这种怪缺我不干。」说完我敏捷的转身逃离。
「等等，一个月五万干不干?」
…。
…。
…。
「其实我觉得这份工作很踏实，很有责任感，我什麽时候可以上班?」
「明天。」
□
「前面这里右转。」後座的手不停在我余光中挥舞。
「好阿!Baby。」这种恶烂的话从我口中说出来怎麽听都不自然。
「你这个小坏坏。」她随性的捏了我腰间肉一把。
第一天上班，第一个客人。
单身，长相可爱，但是她要求我一定要叫她Baby。
骑车到西门町，任务是陪她逛街。
「这件衣服好不好看?」
「好看阿!Baby。」
「那这件哩?」
「超赞!Baby。」无止境的Bbay。
「瘫了我。」回到房间看到床就躺。
「你那载货的工作这麽累喔?」老妈倒了杯茶给我。
「还可以，过一阵子就习惯了。」我没告诉他们这工作的真相。
虽然老爸曾问我载什麽货一个月有五万，我说有时候是美女，有时候是野兽。
野兽?
「听说你叫阿森喔，那我叫你森森可以吗?」今天的客人是叠字爱好者。
「可以阿!那我怎麽称呼你?」其实我有点担心。
「哎唷~人家叫瘦瘦啦!」但我担心公司给的机车载不载的动她。
目测大概有120公斤左右，叫瘦瘦。
她说想要到阳明山看风景。
我笑了。
「那可是山路。」我尽力掩饰我内心的恐惧。
「人家想去擎天岗岗阿。」
「仰德大道的路很破…坑坑洞洞的。」祈祷着她打消念头。
「你不载我去就投诉你。」她拿出一张纸，上面写着”幸福司机-投诉电话”。
「I服了You。」看来我只好硬着头皮催油门。
花了三个小时，终於到了。
差点没爆胎加翻车，根本坦克压境。
幸好，这一切悲剧随着放假都烟消云散。
终於让我休息了。
□
「你最近很忙吼?都没上FB。」Line的预设铃声响起，是芸。
「忙着工作阿，没读书就是要拼命赚钱。」我还顺便贴了张图，提着公事包的熊。
「你做什麽工作阿?」
「载货。」
「明天我放假，去探你班!」惨了。
这样她不就会发现我不是载货，是载珍奇异兽。
她会不会以为我是训兽师。
我不知道这种工作在她眼里有什麽观感。
「我明天刚好放假欸!」这是下下策，善意的谎言。
「是吗?可是蓝白拖说你明天要上班所以不跟他出去了。」
「…」
「你不会想骗我吧!死阿森。」
「…」
「地址给我。」
「喔…」
宇昌街42号。
「你要找阿森?他今天有客人罗!预约改天好吗?」笑容依然甜美的柜台小姐，小陆。
「预约?他是做甚麽的?」
「我们是幸福人力中心，他是幸福司机，负责载客人游山玩水。」
「喔喔对阿!我就是要找这个，那帮我预约明天!谢谢。」
刚载完今天的客人回到公司，小陆就告诉我明天休假要取消了。
原因是有客人预约了，而我很清楚是谁。
□
「就是要来看你搞什麽鬼!还说载货。」後座的芸今天心情特别好。
「我是不好意思讲，毕竟这种工作比较特殊。」
「你喔…早说的话，我休假就点你出场阿。」
「还出场哩，你以为酒店喔，这可是一份严肃的工作。」
「开玩笑的，阿森…我想去看风景。」
「是的，小姐。」
到了风景区，找了个地方坐。
她说想听这个工作有什麽有趣闻。
不意外的我分享了叠字瘦瘦和Baby魔人的故事。
还有…
「我说你们男人就是犯贱。」我後面的那位小姐，从出发到现在不停抱怨。
「小姐请冷静…」今天的客人情绪也太不稳定。
「喜新厌旧，恶心。」
「所以你被抛弃了。」搞了半天原来她失恋。
「当个兵就忘记我，放假了连一通电话也不打。」
「喔。」
「我很想问为什麽，为什麽轻易就变心。」
我也想问为什麽。
难道三年的感情都挡不住十一个月的孤单。
「我也失恋阿，还不是好好的在工作。」
「你?」芸听的一头雾水。
「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总之就是兵变。」悲伤的过去谁都不愿提起。
更何况我渐渐的学习不在乎。
「你一定很难过，对吧?」
「现在不会了，我很OK的。」
「那阿森我问你喔。」
「摁?」
「为什麽你们公司没招牌，至少也打个广告吧!从外面看一片白的，谁知道是做什麽。」
「这个麻…我改天问老板。」
「好啦!你不要再为了那个女人伤心。」
「你也太跳Tone了吧!」
不过…
以前，如果有人问我感情能有多坚固。
好比坚不可破的堡垒，可以阻挡距离、时间的攻击。
现在，我明白爱情与现况总无法兼顾。
而往往被牺牲的，就是那看似珍贵却不堪一击的爱情。
「你可以我当然可以阿!!我爱你就像你爱我一样。」当初她是这样说的。
我做到了，你却食言。
昨天晚上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我不懂，妍亭你真的就这麽无情吗?
我傻傻的看着手机萤幕，虽然画面亮着却显示着早已黯淡的来电记录。
过了七个月，还是等待着，名单里却还是不见你的踪影。
电话响了。
芸也睡不着，於是约到7-11聊天。
「有时候，事实并非你所想的，若你越想了解它，得到的结果会伤你更重。」
芸浅尝了一口咖啡，道出这句足以我深思两个礼拜的话。
我们从凌晨一点聊到三点半，她家就在便利商店楼上，所以不用担心回家的问题。
□
「同学你好，现在学校跟我们种花电信有合作，网内互打不用钱，一个月150，欢迎参考。」
业务员在人来人往的校门口反覆的推销着。
当时我高一，刚认识妍亭，刚在一起。
某天提早了半小时到学校，看着门口的业务员依旧不厌其烦的发送传单。
虽然这就是校内地板脏乱的原因，但我拿了一张，顺便办了两支门号，还送了两支手机。
「热线你和我，哈哈哈。」我在晚自习拿给她，这个特别的惊喜她可是笑的合不拢嘴。
虽然她一直坚持要自己缴电话费，当然我不可能让她这样做。
反正我早上有打工，一个月三百块小意思。
「我好想知道她是真的不爱我了吗。」天呐!这咖啡也太苦。
「怕苦就不要点跟我一样的阿!」
「算了，我明天还要工作，先走了。」
「摁…骑车小心。」
叮咚。
步出超商，现在回家应该很好睡了。
「欸!阿森。」芸从超商走出来。
「怎…怎麽了?」脚正要跨上机车被叫住，车差点倒。
「相信我，她没有不爱你…」
「摁?」
「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你肯定?」
「摁!」芸信誓旦旦的点了头。
我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只是…你在哪里?
是不是一觉醒来你就会回到我身边。
我甚至妄想着，你像从前一样，骂我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