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钧送我到楼上,并留下他的电话给我,有什麽事可以打给他。
「嗯……」放下他写着号码的纸条,我躺在床上沉沉的睡去。
隔天早上,我习惯性的先打开手机电源,然後再到浴室去梳洗,看着手机,依旧是一百多通的未接电话,但简讯却没有再多了。
我想他应该是也累了吧,不再打来也好,就现在的我来说,恐怕是听不下任何解释的。
进到浴室,我看见镜子里憔悴的自己,没想到才经过一夜,我也可以变的这麽的狼狈。
我笑了一下,不知道是在笑自己痴,还是笑自己笨,接着再浴室梳洗一番之後,我回到了房间里。
哲维和我的照片被我放倒了,他买给我的娃娃我丢到地上了,他和我之间的一切一切好像都失序了,连爱着他的我都累了。
我在宜宁的同班同学兼好朋友刘昭仪小姐曾经跟我说过,「最爱不一定要在一起,因为他不一定适合你。」以前我不了解,想说在一起久了,经过那段磨合期之後,在一起就不会这麽辛苦了。
结果我错了,至少我和哲维就没有办法如我想像的一样。
虽然我知道他不一定劈腿,只是我真的无法忍受有女生在她身边,何况那女生还喜欢她。
躺在床上,我看着我放在枕头边,昨晚凯钧留给我的电话号码,拿起手机,我拨了他的电话。
「喂……」
「喂!是你啊?怎麽了吗?」
「你在哪里……」
「啊?」
坐在凯钧的摩托车上,听着凯钧聊着他和书蓉的事,原来最近他们因为学校的事在忙而渐行渐远,书蓉报告多,也辞去诚品的工作了,原来那天在诚品遇到书蓉,那天刚好是他最後一天上班。
骑了几个小时的路,他带我到了很多景点,下午则带我到东海艺术街去。
在艺术街逛了好久,也去了好几家有名的店,我玩的好开心,稍稍忘记了昨晚的难过,果然,打给凯钧是正确的。
天气很热,太阳也落的慢了些,好不容易到了七点之後,天空才渐渐的暗了下来。
「我们去东海吧!」
「嗯?」
晚上八点半,天空真正暗了下来,我和凯钧进了东海大学里,他带我在东海的散步路线里走着。他说东海的散步路线有四个,分别有浪漫线、宗教线、自然线和建筑线,各有特色。
逛累了就坐下休息,休息够了再继续走,不知道走了多久,最後我们走到东海的相思林。
「春天真吵春天,春天在远方喊我,整座相思林的鹧鸪在喊我……」他看着相思林里的树,然後开始念念有词。
「啊?」
「这是余光中在他写的诗《大度山》里写的,刚好就是在写相思林。」
「真不愧是中文系的啊!」我笑了一下,并用手肘敲了他的左手臂。
「那是当然的啦!」他做出很骄傲的表情。
我笑了,然後他也笑了。
「唉唷唷!我们家的沁婷小妹妹要移情别恋噜!」昭仪边喝着饮料边说,还用她刚刚才拿过炸鸡腿的手捏我的脸。
「放手啦!你少乱说了好不好,我才没有再想那种事勒!」
「唉呀!人是不能嘴硬一辈子的!」
「我没有!」我拿我的包包敲她的头,她很快了闪了开。
「骗谁啊?你这几个礼拜都跟那个叫做凯钧的出去,然後你埔里那个男朋友也没再联络了,这样还不算移情别恋?」
我呆了一下,「哪、哪有啊?」
「我还是那句老话『最爱不一定要在一起,因为他不一定适合你。』既然那个凯钧那麽完美,又对你那麽好,你乾脆跟他在一起就算了啦!不要再去想那个劈腿男友了。」
「白痴喔,他还有女朋友啦!」
「女朋友算什麽?横刀夺爱才够强啊!」这次我的包包可扎扎实实的打在她头上了。
「好痛!」她惨叫一声之後,我的房间突然变成战场,而那些娃娃和枕头就变成了我们的武器。
夜里,我躺在床上,睡不着,听着昭仪的呼声,我真有一种想扁她的冲动,但是我睡不着的原因并不是她,所以她没有尝到我的「沁婷铁拳」。
打开手机,我拨了凯钧的电话,接通之後,电话那一头传来的是凯钧半死不活的声音。
「喂……不要吵我……」他挂上了电话。
现在的我真想对他狂骂脏话来表达我的不满,到底是谁说有事可以打给他的啊?现在老娘心情不好了,竟然还给我挂电话?真是有够给他圈圈叉叉……
不过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所以算了,饶了他吧。
按下拨通键,我又打了一次他的电话,这次响了很久他才接起来,而另一头还是那样半死不活的声音。
「喂……」
「你敢挂给我试试看……」我先发制人的吓他,没想到还真有效,他真的没有挂了。
坐在楼下的7-11前,我喝着凯钧请我的纯吃红,而凯钧他在一旁抽着他的闷菸。看他的表情好想很不爽,於是我走过去逗逗他。
「嗯?怎麽啦?不开心喔?」
「还好啦……有点烦,然後又有一个人把我从睡梦中挖起来。」他斜眼看了我一下。
「对不起嘛……不然这个给你!」我把我手上的纯吃红空罐给了他,然後他看着我,露出很不屑的表情。
「我看你好像是没有被菸屁股烫过的样子喔……」他站了起来,追着我跑,虽然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会用菸屁股烫我,不过我看到他那耍狠的眼神,说什麽我也要跑给他追。
那晚很累,我困到没力追的上他,那晚很疯,所以我没看出凯钧那耍狠眼神中隐藏的悲伤……
等到我了解那悲伤的涵义时,已经是一个月後的事了……
十月初,当大家都还未段考结束而开心的狂欢时,我和凯钧在星巴克里耍忧郁。
「不会吧?真的分手了喔……」我说。
「是啊,理念不同,思想越来越远、越来越没有共识,分开,对我们来说也是件好事吧。」凯钧喝了一口摩卡,他说好苦。
我的杯里的拿铁飘着浓郁的牛奶香,喝了一口,却也感觉到苦涩。
我想我现在的心情跟凯钧一样吧,一样为了感情在烦恼着,於是咖啡的苦,成了反映出我现在心情的最好比喻。
十一月的埔里小镇,披上了入冬的寒意,橙色的叶一片片的飘落下来,踩在乾枯的落叶上,脚底下发出叶子破碎的声音,而我的心也像被我踩碎的落叶一样,飞一吹,就这样随风散去。
终於是松了一口气了,这几个礼拜以来,凯钧慢慢的把我从哲维给的伤痛泥沼中拉了出来,我很感谢他,只是对於昭仪的建议,我还得好好的考虑一下。
「你迟到了喔!」凯钧在草地的另一头看着我说。
「没办法嘛!我骑脚踏车来耶!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摩托车放在台中。」
「好吧好吧!我原谅你。」他对我笑了一下,看着远处,风轻轻拂过他的头发,微微棕色的头发随风摇动,使得完美的他更显得十全十美。
「可不可以带我去你最有回忆的地方啊?」这是昨天晚上他传给我的简讯,很无厘头,但我还是告诉了他这个地方,我最有回忆的地方。
坐在高尔夫球场的草地上,我和他什麽话都没说,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不过我心里想的,却还是那个他。
几声吉他声划破寂静,我听见远方传来几声和弦,不属於我听过的任何歌曲,应该是自创的歌吧。
「有音乐。」我说。
「我知道,这就是我找你来的原因。」他站起身,看着音乐传来的方向。
「什麽?」
「你可以出来了,哲维!」什麽?哲维?不会吧?
凯钧这一声唤出,音乐声立刻停止,然後我看见凯钧看过去的那方向,走出一个人。
是哲维,几个月不见了,他削瘦了很多,原本体格有点壮硕的他,现在看起来像个白面书生。
「好久不见了……」哲维对我说。
「是啊……好久不见了。」
凯钧走向我,拍着我的肩膀,对我微笑。
「好好谈谈吧,感情的事没有你想像中的那麽复杂。」说完之後他就走了,只留下我和哲维在草地上。
他背着吉他,轻轻的对我笑了一下,然後坐在地上,开始用他手中的PICK弹出一段又一段的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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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我早就遗忘,你手中放出的星光,
少了你,我旁徨,
在爱情里不断的流浪。
我以为我早就绝望,我和你之间的希望,
他出现,在身旁,
让我的心不安的动荡。
或许我该做个选择,
但适合与最爱,我却难以割舍,
放了这一边,另一边又会如何?
一颗心该怎麽样分割?
或许我该做个选择,
但要怎麽选择,我才能快乐?
爱情里面,有太多灰色,
我只想要一颗心,不再受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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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唱完了,我的泪早已纵横在脸上,他说这首歌的曲是他写的,而歌词是凯钧写的。
原来他们前几个礼拜就有联络了,是在我和凯钧去过星巴克之後,凯钧就回埔里找了哲维,表明他的来意,在谈了许久之後,他们决定合作,以我的角度,做出这首歌来。
「他跟我说,他会跟他女友分手,不只是个性不合,而是他找到了他更爱的一个女孩。」
他放下了吉他,走了过来。「而那个女孩,就是你。」
我没有再说话,看着他,他竟全身散发出一种成熟的英气,跟几个月以前,充满稚气的他完全不一样。
「沁婷,我只想跟你说,我跟他,都放弃了最在乎我们的女孩。虽然我们知道对你来说,适合和最爱,你只能择其一,但无论你选择了哪一方,我们都不会後悔,因为为了你,我们足以放弃一切。」
坐在哲维的黑色VINO上,我缓缓的离开溪南国小後面的高尔夫球场。一路上我一直在想,刚刚哲维对我说的话,以及他们对我做的一切,我的脑袋很混乱,一点思考能力都没有。
我那一天终究还是没有做出决定,而他们两个人我也没有再联络过。
我把这件事告诉昭仪之後,她很狠的敲了我的头,然後说她不想理我。
「为什麽?」我问。
「因为你是白痴。」
**我是白痴?不是吧!
我只是不知道怎麽做选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