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决定要成全,离开时就不该有所留恋。
可那个让他几世执着的女子,要放下谈何容易?
他的情意,她都明白,既然明白,又何须感伤?
灰烬相思,他才能重新开始。
金宇禩走在机场大厅,心情复杂。
这次的旅行是逃避也是开始,他没有预定地,想到哪里就到哪里,随波逐流。
等到哪天倦了厌了,他就会回来。
距离登机还有那麽一点时间,金宇禩确认了机位、托运行李,才刚买了杯咖啡想喝,转眼间却让一个女子撞上,瞬间天旋地转,咖啡像仙女洒花般地渍溅了他一身。
「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有没有烫着?」女子频频道歉,眼睛却不时望向其他地方,像在防备什麽似的。
「没关系,不碍事的。倒是你没受伤吧?」金宇禩维持着一贯的翩翩风度,礼貌温和。
只是眼前这女子越瞧越觉得像他记忆深处的某个人。
是谁呢?他努力地思索着。
女子见他并无生气模样,这才松了一口气。「我没事,关於弄脏你衣服这件事我感到很抱歉,要不我赔一件给你好了……」倏地,她不晓得看见什麽,还没说完要怎麽赔,人就慌慌张张跑走了。
金宇禩被她的态度弄得一头雾水,想想这年头还真的什麽奇怪的人都有。
懒得去猜想她这莫名其妙的举动,他用随身携带的手帕先将咖啡渍按乾,跟着蹲下去捡咖啡杯要丢掉,却发现在咖啡杯旁边有一本护照。
会不会是刚才那名女子撞到他不小心掉的?
想想,这人还真迷糊,连护照掉了都没发现,若是要搭机才发现不就糟糕了?他就好心一点请柜台广播还给她吧!
岂料这一翻开,跃入眼帘的名字令他倒抽一口气。
郭明慧。
明慧?真的是你?
所有和明慧相处的片段潮水般涌现,可彻底将他打垮的,是明慧宁愿牺牲自己的性命,也要为他争取一线生机。
回忆里,都是明慧对他的好,明慧的眼里心里都只有他这个丈夫,她爱他,无庸置疑。
可他对她实在难说得上好,相敬如宾也许更加适合,可後来为了别人,他竟然一再苛责她、漠视她,无视於她的伤心与忍让……
她死後,他满心沉痛,一个人孤伶伶地活着,想起她的次数与日俱增,这才明白他不是不爱明慧,而是习惯,所以忽略。
突然想起奈何桥上,孟婆对他说过的话:「每次轮回,是情是缘,可同样的,是苦是怜......你该执着的,另有其人。」
另有其人,莫非指的就是明慧?
仔细看着照片,尽管服装与发型完全不同,可那神韵是一样的,她是他的嫡福晋,他的明慧无误。
也许,他对明慧的感情远比自己想像得还要深,所以命运才会安排他们相遇,一圆几世之前死别的遗憾。
失去欧阳晓若的悲伤似乎被郭明慧的出现冲淡不少,紧紧捏住手里的护照,明慧死後让他感受到万念俱灰,伤心得险些跟着一起去,但求共赴黄泉。
可惜不从人愿,後来的几世他们错开了,缘断了。
有时候他会觉得人生就像一场戏,每个情节似乎是安排好的,看似绝望的谷底其实藏匿着真正的救赎。
一如他与明慧再次相遇,这一刻,他忍不住感谢上苍。
想起从前那些刻骨铭心,历历在目。
这一世,或许该换他来保护她了。
《三寸天堂‧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