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急诊室里略嫌简单的取药区前总是坐满了人潮,其中让男人最难以忍受的不是医院独特的药水味,而是每次跳号时跟着响起的叮咚声与叫唤声。望着手里那张白色的领药单时,他不禁回想起今早女人伤痛欲绝的眼神,心顿时跳痛了起来,为了同一个不要他的女人难以忍受的跳痛着。
「一零六号、一零六号?」突然一个叫唤声扰断了这男人的所有思绪,他先是愣了一会才又起身上前领取药包,原本早已有些不耐的药剂师一见着,眼前这温和有礼的混血面孔霎时有些晕了神。只见何家皓轻唤了对方几声後,她才终於依依不舍的将徐莎奈的药包交置他手里,那般痴迷样看在其他患者眼里一点也不足为奇,毕竟在场也不只药剂师有这样的反应。
「谢谢。」何家皓和对方道过谢後便拿起药包,转身绕回电梯间等待着某台上楼电梯的停待。由於这间国立医院的急诊室太过拥挤,所以在何家皓快将徐莎奈送到前他就打了通电话,请在里头工作的私交帮忙安排个临时床位给她,让本来身体就极为虚弱的徐莎奈能好好休息个几天。
电梯门一开刻意站於按钮前的男人,便迈开长腿缓缓走近徐莎奈的个人病房,不料大掌才正要握住门把时,里头便传出一阵阵激烈的争吵声。
「你怎麽能利用皓哥当年的谎言去拆散他们?妮可,你疯了吗?」「我没有拆散他们,是她自己把皓哥让给我的!皓哥本来就是我的、他是我的──」男人将近训斥的语调和女人近乎崩溃的尖叫声,听在何家皓耳里只觉莫名不已,这原本就相识的两人到底在为什麽争吵?而这些到底跟妮可有什麽关系?他紧皱着眉思索着。
「他如果是你的……那你是不是也应该是我的?你为什麽会变得这麽不可理喻甚至这麽可怕呢?」「他不爱我也无所谓,但不能回去、他不能回去──约翰不要让他回去!不要!」何家皓轻轻推开缝隙凝视起房里独处的两人,只见平时冷静聪明的徐莎奈不停扯着被子痛哭着,宛如个要不到糖吃的孩子般叫着男人的名字。
瞬间何家皓像领悟到什麽似的,将幼时尽力疼惜的笑容渐渐投射回徐莎奈的身上,如此相像的两人……?他吃惊的摇起头来不愿相信,这一切都只是这女人为了爱他所设下的骗局。
「够了妮可,我为你掩护够久了!我一直不敢告诉皓哥你就是徐莎奈、徐莎奈就是你,那是因为你说你想知道,如果你不是妮可他会不会爱你。可如今你都已经确定他不会爱你了,又为什麽要这麽傻这麽执着於他呢?」约翰紧抱住病床上激动万分的妮可,又是难过又是愤怒的反问起怀里的女人来,这场骗局真正骗住的从来不是何家皓的心,而是这女人渴望爱他的心阿。
「……这算什麽?」随着房门推开的声响一同吐出的疑问句,带了点平时见不着的冷意与讽刺,男人接着奉上的拳头毫不留情也无顾情面,就这麽狠狠印上约翰那诧异的表情里。
「皓哥!」刚还深陷於泪海中难以逃脱的妮可,顷刻间吓的扯下点滴,连痛也来不及喊,便从後搂住了这让她穷爱近乎一生的男人。血滴一点又一点的沾染上了何家皓的衣裳,病房里却没有人肯再出声说些什麽,沉默占满了他们三人之间的空隙,彷佛不曾离开过一般。
「你骗我?你怎麽能骗我?」「对不起皓哥,我只是不想再当你的妹妹而已。」何家皓深叹了一口气後,便抬手打去了那双从後紧抱住他的小手,而那哽咽的语句听在妮可耳里只觉痛楚不平。她爱他早已是不争的事实,但她为了爱他差点丢去性命的代价,在何家皓眼里永远也抵不过一句她是徐莎奈的谎言,不公平……但也很公平,因为爱所以只能公平。
「你看不出来对吧?我为了你痛了多少年,为了一个自私想得到爱情而失踪的妹妹掉了多少眼泪……你真是够狠的了。」何家皓回过头硬是抓着妮可的肩膀,一字一句的说起他这些年不曾让人看到的另一面,泪流满脸的苦涩笑意看在她眼中除了震撼外别无其他。直到男人松开手掉头离去许久之後,她都无法轻易从双眼眸里彻底逃出,只能任凭他最後留下的那句话转绕着思绪,久久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