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那个狂风暴雨的十二月二十四日,那天恰好是圣诞节吧!那个头发及肩的女孩,挥之不去的自然卷气质,低下头调MP3的模样,让我差点忘了现在的狂风暴雨和乘客少到不能再少的捷运车箱,也忘了好好骂阿盛一顿。
至於,这一个相遇是一个好的开始,还是会换来不好的结局,我不知道。
会遇上她应该从阿盛开始说起。他是我的室友兼朋友,但不是什麽好朋友,是损友,就拿那天的事来说吧!
「快点起床啦,我在你家楼下等你。」阿盛在电话那头喊着。
「干麻啦?现在九点耶,你在楼下干麻?」我陷在我的睡眠情绪里面。
「什麽干麻?要去动物园看大象啦!快点啦!」
「看大象干麻?神经病。」
他挂上电话,嘟嘟声从电话里传来,我醒了一大半。
一搭上捷运,雨下的很大,大到视线模糊,窗外都是一片迷蒙。
我和阿盛坐在那女孩的右边,她不时低着头,并没正视我和阿盛,手里把玩着黑色的MP3,带着耳机,不是很专注的眼神。但我们的距离近到此刻能够闻到清新的洗发精香味。
今天是什麽日子?雨狂乱的下着,就算我这些话是想问老天爷的,我想他也听不到,所以我不打算问老天爷。
「快点!快抬头看我。」我在心里大吼,顺便祈求隔壁的女孩抬起头。
她没有抬头,只是将头压的更低,像是在看我的脚?或是她自己的鞋。
「你不觉得她很正吗?」阿盛在我耳边低语。
「你想搭讪人家喔?」
他拼命的点头。
「……」我没话可说,他就是这样的人,抱着乱枪打鸟的心态,到现在还没有女朋友。
车上稀少的乘客在每一站进进出出,我则安静的陪她低着头,MP3的黑色萤幕上,跳出鲜明的白色字幕。
「电源不足」,清清楚楚的四个字。就这样,奏出了我们交谈的序幕。
理应来说,现在的MP3是没有任何声音的,她好像没有察觉到,还是一贯的低下头,这下,我困惑了。
「小姐,没电了耶……。」不自觉的说出口後,我後悔了。
她压根没有要理会我的话,完全的沉静在失去电力的耳机上,我的一句话换来阿盛似笑非笑的眼神。
就算她不理会我好了,她的模样已经深深的烙印在我的脑海里,我不知道那时後深深的烙印下来,会造成现在的巴掌烙痕。
她先下了车,我脑海里的背影还温存着。阿盛就开始一点也不矜持的跟我聊东聊西,变的肆无忌惮起来。
而我,留恋起她低着头的身影,和刚离开的椅垫温度。
「今天圣诞节耶!」
「喔,然後呢?」我说。
「淑卿今天出去阿?」
「和朋友出去。」
「你不是她男朋友吗?」
「我是阿!」
「为什麽没和你出去阿?」
「她说……没空。」後面的没空,我迟疑了好久。对阿!这种节日,不是应该一起过的吗?和我。
「你应该多学学我。」他骄傲了起来。
「学你什麽?学你一直交不到女朋友吗?还是到处乱搭讪别人?」我讪笑。
「再说,你自己才像是被甩了一样。」
我无言以对。
下车前,我的脚边有一个粉红色发夹,捡了以後,我就抱着贯彻始终的精神,立志要再找到隔壁的女孩,不管她是在东南西北。
距离那一天十二月的圣诞节,今天已经二月初了,我对刘淑卿非常的不能谅解。果真,被阿盛说中了,而且不只把我甩了,还甩了我三次,第一次是甩巴掌,第二次就真的是以女朋友名义把我甩掉,第三次把我的门用力「碰」的甩上。
「啪!」响亮的一声,五指的烙痕清晰可见,这证明了我对还发夹这件事的忠诚度?
「我不管,我要分手,分手听到没?那表示我以後就不是你的女朋友,不用在以你女朋友的名义和你过节。」淑卿提高音亮。
「你干麻突然这样?」
「反正我要分手。」她语气冰冷。
头也不回,「碰」的把大门甩上,那轰隆响的声音在我脑袋里面快要爆炸,无敌霹雳的消息就快要把我从地面上炸开。
但我动弹不得,脚底板像是被钉在地面上,眼睁睁的看她甩我家的大门。
心情本来应该要很糟的才对,可是并没有,现在有一种放松的芬围。
淑卿和我交往四年,从大三交往到现在,就是很平常的交往,很平常的像朋友一般的交往,我曾经困惑的问过她:「你是我的女朋友吗?」她的回应就是没有回应。
我们会手牵着手出去玩,会聊天聊地讲笑话,我们之间有太多共同的回忆,但我们唯一缺乏的是共识,而不是杂七杂八的时间,她从来不让我主动约她,只要有节日她就会自己和朋友相揪出去玩,但绝对绝对没有我的份,难道让她的朋友认识她的男朋友是一件很超过的事吗?
她会觉得我要求的太多。
一开始,我退让给她无理的要求。最近则是更变本加厉,刚开始交往的头一年,她还会好声好气的告诉我节日的安排,努力的和我达成「共识」,我也不是真的会很重视节日,两个人在一起隋时随地都可以过,但久而久之面对她所谓独自的节日安排,我也开始免疫、习惯,现在我一提起节日,她就开始慌慌张张,好像是想隐藏什麽。
话题回到这几天,她依然对我抱着若即若离的态度,圣诞节当天,我是和阿盛去了动物园看大象没错吧?那个在捷运上拿着MP3的女孩,掉在我脚边的发夹是粉红色的,但和她的形像实在不搭对,她不是粉红色可以诠释的漂亮。
那一天起,我一直将发夹当作我和她缘份连系的信物,因此一直将发夹放在衣物的口袋里,若是要出门,我也会放在口袋里,以备不时之须,如果她突然出现了,我就可以顺势还给她。
但问题来了,我的印象里淑卿不是那种会搜我口袋的人,事情是发生在今早,她在我还睡眼惺忪之时,打了通电话给我,告诉我她等等要来,我内心是百感交集,我很开心我女朋友总算会主动来找我了,让我难过的是我女朋友久久才打一次给我。但我高兴的不久,马上就幻灭了。
我将睡裤丢在一旁,换上牛仔裤。
她一来到我和阿盛不到二十坪的客厅後,我们就按照惯例在床前聊起天,她告诉我她有一件重要的事要让我知道。
「什麽事?」我狐疑的问。
「真是的,衣服脱下来就乱丢,要洗的吗?」她从枕头旁拎起我的睡裤询问我。
「没关系啦!先放着吧!你先说有什麽事?」我催促。
「我先帮你拿去洗吧!等等喔。」她莞尔笑了一下。
她迳自走出房门,当我还在疑惑她怎麽会那麽贴心的时候,她将运动裤愤愤不平的丢往我的脸上,几近咬牙切齿的情绪爆发,手里还拿着「她」的发夹。
「你怎麽……你……」我结巴到说不出话来。
「我什麽我?你什麽你?这是怎麽回事?」她将发夹在我面前晃了两下,露出质问我的神情。
「那是……在外面捡到的……」我的语气开始抑扬顿挫,情绪也开始翻涌起来。
「好,我让你说这是要送给谁的?不要对我说谎,不准说谎,我要听实话,实、话。」她歇斯底里起来,不像她以往的毫不在乎。
「这是捡到的,不管你信不信,那都是真的呀!」
「不管我信不信是吧?」.
「是……」
「那我不信你要怎样?」
「是……」我不是故意要一直跳针,只是我已经纷乱到连说话都会跳针……
「是?什麽意思?赵哲恩?」她口气缓了下来,似乎是想要逼供我说出实情,然後顺理成章的和我分手。
她没等我开口向她解释,她就跑出房门,我也追在她身後,客厅很窄小,可是在那一时半刻我以为这是长跑比赛,她表情苛薄到我以为我的心就要被撕裂了。
事发经过就是这样,接着她甩了我一掌,我生平第一次被女人甩的巴掌,肿痛到连嘴部肌肉好像在抽筋……,冰冷的指间像是依旧紧贴着我的右脸。
心情怎麽样?没有很差。
约莫十分钟左右,我将头探出门外窥探,想确认她真的远离这栋公寓,我才松了一口气将门关上,将自己的身体跌在老旧沙发上。
至於为什麽会松了一口气?可能是因为她长久以来对我的束缚,而我终於可以逃脱了,长久以来若有似无的感情关系,在这之间有回忆。
我走离了公寓,到楼下对面的便利商店买了一大袋的脾酒,还有另一大袋泡面。嗯,可能是我最近一个礼拜的早餐、午餐、晚餐。
啤酒就好像是分手後一定要喝的饮品一般平常,「借酒解忧愁」这话在我身上一点也不适用,我只是想将这些年的不甘「借酒发疯」一吐为快而已,说起来很糟糕,我一喝就醉,一碰就睡,跟本没有闲时间装疯,但那也无所谓,也许一觉醒来,明天什麽事又照常运作。然而,分手这件事只是昨夜不小心梦到的恶梦而已。
我在附近绕了一圈,骑上我的机车後,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到赵哲杰那边的住处,相较之下他会显的稳重许多,至少他是我的第一选择。
他和我同姓,名字只差一个「恩」和「杰」,但请不要误会我们的关系,我们只是大学同学四年,同学兼俱朋友而已,曾经也有人误会过我们是兄弟,但谁说同学就不能同名同姓?
「赵……哲恩?你怎麽?」赵哲杰打开门後第一句话。
「赵哲……杰,不欢迎我喔?」打开门後,我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真的,不是我要说,每次叫彼此的名字,都有种叫自己的感觉。
「你手里拿什麽?」他马上就将眼神落在我手里的那两大包,我的脚已经踩在他家的木制地板上了。
「一个是酒後吐真言,一个是晚餐。」我说。
「酒後吐真言?」
「喔……不,是啤酒啦!」
「哇!你脸好红喔!你被那个母老虎咬阿?」
「……」
「我知道啦!你和淑卿吵架了齁!」
我打开了第一瓶啤酒,猛往我嘴里灌,顺便递给赵哲恩一罐。
「情侣吵架很正常阿!像我也会和我妈吵架,那没什麽大不了的啦!安啦!」他拍拍我的肩说:「不过,你们到底怎麽了?不是本来还好好的吗?」
「……你是哪一只眼睛看到我和她处的很好了?」
「不然呢?又怎麽了?你们很少吵架的阿!」他一脸理所当然和不可置信,搞的我很想把啤酒吐在他的脸上。
「以後也没机会能吵了,你明白吗?喂,赵哲杰,我是不是很烂阿?」
「不会啦!你比烂在好一点点,是中烂。」
「……」
「你们到底在吵什麽?」
他又很不识相的问了一句,他不问还好,他问了我不知道如何是好,难道我要告诉他「淑卿误会我劈腿」?但那真的是误会,有理说不清……
最後我以四个字「干你屁事」作结,结束了今晚的对话,也结束了今天的怪心情。
然後「碰锵当」啤酒倒了一地,我早已睡到深处无怨尤。
在赵哲杰家醒来已经下午了,阳光淡透着光痕印入门帘内,我四处环顾也不见阿杰的人影,我猜他出去了,便迳自溜下楼,准备骑走我的机车回家,手因为长时间压在头下,已经麻的像知觉被抽掉那样,我拚命的甩手,想甩掉一手的「麻」。
离开前,我只拿了一袋泡面走,剩下的啤酒,则是依据「在近期内不会失恋第二次来评估要不要带走」,所以通通留给阿杰就好。
也许你会想问那泡面又该怎麽分辨,我只能告诉你:「你肚子饿要不要吃饭?就算没有饭也要吃面吧!」所以事情就这样定了案。
如果不是那天太急忙,我也不会忘记带钥匙,也不用在门外等阿盛回来,连带手机也放在客厅,明明只差了一面墙,我却要在客厅的另外一面墙等待阿盛回来才能进屋。
八点整,我吃了附近一家贵的要命的鸡腿便当,还有两包硬坳到的冬瓜茶。
一个鸡腿便当八十五元,我看着贴在老板身後的菜单,又看了一眼单薄的钱包,里面只剩下两张单薄的一百块。
「老板,在便宜五元就好了,八十元整,嗯?」我垦求般的告诉老板。
谁知道老板那麽小气,他又拿了一包冬瓜茶给我,要我用这一包冬瓜茶换那五元,我还是继续讨价还价,他又拿给我一包,对我摇头,告诉我不能就是不能,不然生意怎麽做的下去,对其他的顾客也不公平。
因为这样,所以我拿了一包价值二点五元的冬瓜茶,坐到最角落去啃鸡腿,我要求减少的五元没有减到,唯一的好处就是那两包冬瓜茶,要是现在阿盛也在,一定会说我很没用。
我在便当店多待上半个小时,想说反正他也不会那麽早回来,老板还是忙於自己的工作上,我还是左顾右盼,看会不会有辣妹出没,喔……不,是看看阿盛会不会在这附近。
我打算起身,却看到旁边有个女孩走进来,带点熟悉的气质,左手挽着一个男生,我不知道那男的是谁,也不会知道,但他们亲密的举动,早就泄露了他们的关系。那有女生会随便挽着一个陌生人?
我又坐回位置上,眼神揪着那女孩不放,她是我熟悉的那个女孩没有错,她还是拿着一个黑色的MP3,有没有电我就不知道了。
旁边的那个男生帮她拆开免洗筷,她对他笑了一下後,又收起笑容。
我很想问她怎麽了,可是我不认识她,她也不认识我,搞不好还会觉得我是怪人,她男朋友还会觉得我是变态。
然後不知道他们怎麽了,她怒视着他,一脸快哭的表情,她看起来很无助,但她男朋友拍她的肩,又继续吃起便当,不理会她一脸崩溃的表情。
她到底怎麽了?知不知道在这里看的我很心疼?
她抿起嘴,看似想压抑眼泪的动作,用手抚着脸,低下头不再看他,低垂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脸旁,所以我不知道她此刻的表情,倒是拿起她的MP3,我猜她一定把声音调到了最大声。
我不再看她,在她的背影看来是十足的落寞。
我走回公寓,继续等待阿盛回来,在等待期间,我也不得不承认,我的思绪很杂乱,但我还是告诉自己,如果还有下一次见面的机会,那一定是缘份,因为是缘份,所以被当成变态也没关系,因为命运要我那样决择。
我握着她的发夹,饱和的粉红色,阿盛一定会说我很没用,连追个女生也这样窝囊,怎麽跟他比。
「喂!」
「白痴!你吓到我了啦!」
想人人到,阿圣站在我後面超过了五分钟了我都不知道,他吓到我,吓的正着,他问我在这里思什麽春,我才问他白什麽烂。
他开门让我进去,我又跌回沙发上,他又吓了我一次……
「明天我请淑卿来店里喝咖啡喔!还有明天要上班,不要迟到。」阿盛倒了一杯开水,「咕噜」喝掉了。
阿盛他妈妈在前几年开了一家「金好咖啡屋」,近几年客源才开始稳定下来,阿盛和我也在那里帮忙打工,打工久了和伯母也差不多熟识,在咖啡厅彼此就像是一家人,一点隔阂也没有。重点来了,白痴阿盛找淑卿去喝咖啡干麻?再者,淑卿不知道我的工作地点,我说过了她一直很不在乎……所以她应该会答应阿盛的邀约?
「你没事找淑卿去喝咖啡干麻?」我问。
「喔,淑卿问我哪里有灯光好、气芬佳的地方,我当然茅遂自荐啦!有没有?我很聪明吧,还不快夸我。」他又开始骄傲了起来,真是狗改不了吃屎的最佳写照。
「夸你?没扁你就不错了,还要夸你?」我握紧拳头,不禁感到懊丧。
「她说要和朋友出去阿,我就告诉她来金好咖啡屋准没错,而且气氛好的地方,不是要和你来吗……?」他似乎也察觉到我的丧气,也没在多说,乖乖闭上嘴。
「她就不是要和我来咩,不然我怎麽都没听说?你叫我明天怎麽去上班啦?」
「阿……对不起啦!那你和她到底怎麽了?躲起来也不是办法阿!」他说的理所当然,难道这道理我还会不懂吗?
「船到桥头自然直嘛!」他见我没说话,又说了一句没有用处的废话。
「什麽直不直,我和她分手了啦!还有什麽直不直的问题吗?」我愤愤不平的往卧室的方向走,用力的把门关上,不想再看到阿盛的脸。
隔日一大早,我还是照旧到咖啡厅打工,至少我不想要连唯一的工作也丢了,别连自己泡泡面的本金也丢了。
我将发夹如往昔那样放在口袋里,至少不会有人再来这里甩我巴掌,所以我就放心的放进口袋里,骑着自己的机车到咖啡厅前。
在进去以前,我前後反覆思考了很多次,却觉得自己的脑袋好像当机了一般,我的脚步停格在门口,早晨不太多客人的咖啡厅门前,晴空万里的云里,今天的基隆我赌定不会下雨。
二月的气温不低,却冷的非比寻常,阿盛今天没来,我不打算开口问任何人,我也不敢断定他今天是否有离开过床和枕头,老板娘也就是阿盛的母亲,则是一直自语着同样的话:「这死小孩,连上个班也迟到,要不是我是他老母,老早就让他回去吃自己!」我对这话没什麽感觉,如果是平常,我一定会在心里糗回去。
我说过了,二月的气温不低,可是却冷的非比寻常,我不知道阿盛到底会不会来,也不知道他所说的淑卿是不是也会来喝咖啡,但那又怎样?我又不能赶客人滚出金好咖啡屋……
还不过中午,太阳当头照,二月的气温上升了,不再冷的吓人,但,我的心冷的结霜了。
今天不知道是二月几号?不知道是星期几,但今天是二月的大冷天,冷的让我的心直发抖,太阳还在当空,万里无云的天气,我气的眼睛在下雨,下了多久?我忘了,如果阿盛在这里,一定会跑来糗我懦弱。
为什麽好好的大晴天会下雨呢?让我语带哽咽的告诉你好吗?
太阳当头照,我说了,今天应该是万里无云的大晴天,据说淑卿会带她的「男朋友」来灯光好、气份佳的地方,也就是阿盛介绍的他妈的金好咖啡屋,然後据你所知,我就在这个他妈的金好咖啡屋打工,来喂饱我可怜单薄的钱包。
然而事情还是发生了,淑卿站的老远,还没走进金好咖啡屋前,我就看见她和一个男性并肩同行,那个男性不是谁,就是赵哲杰,我当时听见结霜的心「喀拉」碎了一地,有规律的,掉到了地上,那颗曾经活跳跳的心摔在地上,摔的整齐有序。
我当场就将那白色的俗围裙丢在地上,一个箭步就冲了出去,而且还把客人的咖啡撞倒,咖啡理所当然的洒了一地,我理所当然的置之不理,找赵哲杰理论,一个是我的女朋友,一个是我失恋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好朋友」。
「好朋友」和「女朋友」之间只差了一个字而已,就像我之於赵哲杰,难道这两者可以互相等於?
我走到他们面前,不知道该怎麽开口,倒是淑卿率先打破了僵局,她问我怎麽会在这里,我回答她为什麽我不能在这里?
「干!你有完没完阿,竟然你们分手了,那不就应该放她自由吗?」赵哲杰抢第二个说,我用力的深吸了一口气,灌进鼻腔的空气,让我分不出来是冷的发抖,还是气的发抖。
「干!我一直以为你是朋友,垃圾!」我回骂。
「好东西不就应该和朋友分享吗?喂!赵哲恩,你才垃圾勒!难怪淑卿她会急着把你扔、掉!」他加重了扔掉一词,一脸的鄙视样,让我想回敬他一拳。
但我手掌像是握着千斤重般,举不起来,也放不下,但赵哲杰那神经病一拳把我打到地上,便扬长而去,我的眼泪掉的正是时候,不讲理的基隆天气,煞时下了场大雨,把我的眼泪打掉,我带着分不清楚是泪还是雨的眼睛换了一个视野。
我到了附近的公园,放任我的机车在咖啡店门口淋雨。
天湿透了。
云湿透了。
地湿透了。
脸湿透了。
我秀逗了。
我走到骑楼边,停止淋雨的愚蠢行为,脸上的泪清楚的画开两条水路,延着水滴落下巴,用力的呼吸着没有淋雨、没有女朋友、没有咖啡、没有工作的空气,没有哗啦啦的下雨声,我听到了充耳不闻。
哇!双重打击耶!阿盛在的话会那样说吗?我哪知。
我又绕回了金好咖啡屋,绕回了阿盛他妈的咖啡屋,对面一整排的机车,但有个女孩坐在我的机车上,我应该风度一点自动让位吗?该等她离开吗?如果阿盛在,一定会对我竖起大姆指。
阿盛不在,没有大姆指,只有我独自淋着雨,看着对街美女的蠢样。
所以,我没有要让位的打算,我走向前去,在马路中央就此打住了脚步,她的气质和低头的落寞背影……
汽车的喧扰声拉回了我的回想,喇叭声提醒我必须靠边,所以我靠近了她,上一次看到她时,我正在贵的要命的便当店啃鸡腿便当,我上次说如果还有下一次的缘份,被当成变态也在所不惜,理由是命运要我那样决择,而我只能唯命是从,那就照做吧!
她还是拿着黑色的MP3,戴着耳机,背影还是落寞,好像是在等人,但我不敢断定,我看不见她的表情,没能知道她是不是在哭,但天还是不领情的下着雨,我的机车还在淋雨,我的那女孩还在淋雨。
她下机车时,将手撑在另外一台机车上,不小心将它推倒,我马上往前扶住她,谁知道我手滑,没扶住她就算了,还将我的车一同推倒,一起被压在我的机车下,我该额手撑庆还是难过自己的笨拙?
她贴着我,贴的很近,又是近到可以闻到洗发精香味的距离,我靠在她的发旁,感觉都变的飘飘然的,她一脸惊魂未定的推开我,一手撑在身後,一手甩了我巴掌。
她的巴掌,让我暖和了起来。我说过了,我秀逗了。
她站了起来,我坐在地上定定的看着她,深怕吓到了她,这次我终於看清楚她了,她的眼睛很漂亮,水亮的黑色又有神,鼻子不会太挺也不扁,唇色透露着淡淡的樱桃色,及肩的头发让水珠顺着滴落下来,但她的眼睛却肿的像哭过,不是像,是非常像。
她一身穿着连身洋装,只批着一件外套,似乎察觉到我不是什麽坏人,又或许是无辜的眼神起了作用,她向我伸出了手,我一边将机车推离身上,缓慢的站稳脚步,握住她的手。
我想说些什麽,来让彼此不要觉得那麽奇怪,但话一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她将手抽离我的手中,我突然像被敲到般的想起来,反正今天我不洗手了,如果可以就继续保存我和她的温度算了。
我还是在心里打草稿,来维护我完美的第一印象。
只见她拉着我的手,在我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她「算是」牵着我的手到了一家便利商店外,然後还是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坐上透明墙外最角落的那个位置,而她坐在我的对面,我应该问她什麽?脑袋不知道怎麽了,打结了?
她离开座位,我不知道她要做什麽,只是看着她纤瘦的身影离开,我东张西望了老半天,她拿着两杯冒着烟的咖啡走来,我自动将手挪开,将位置让给咖啡。
她又坐回那个位置,我望进了她失落的眼睛里面,她没看我,黑色MP3在她的手里玩弄着。
「那个……你怎麽了吗?」我怕她又哭,所以我问。
她没有回应我,从她的包包拿出纸和笔,好像是备份好的那样有条理的放在素白的桌子上。
她在纸上写了四个字,让我的脑袋不只是当机或者秀逗,还让我以为我会没有呼吸,让那些两个月以来奇妙的情愫爆炸开来。
「我听不见。」她写。
啥?啥?这是什麽?她没跟我开玩笑吗?
「怎麽不说话??????」她又接着写,在後面多画了几个问号。
我抢过她的笔写了起来:「你听不见要我怎麽讲话??????」我也回应她六个问号,好极了,看起来六六大顺。
「哼哼哼!」她在纸上故作气势的哼哼几声,又继续写下去:「我不会手语,可是我会读唇语,而且你必须要在我的正前方。」
「喔喔!我知道我字很潦草,可是不要因为这样就赶我走喔!」我不理会她到底会不会读唇语,继续用纸笔和她沟通,我在後面画了一个大笑脸。
「我就已经写了嘛!你可以不用一直写,你用说的就好,我又不是连这种小事也不会,哼哼!」她的故作气势的样子,一点也不狂我的眼光,可爱极了!
「哼哼哼哼哼!有什麽关系,我陪你不行吗??」我学起她哼哼哼故作气势的语调。
她抬起眼,看了我一阵子,对我露出破涕为笑般甜死人的笑容。
我便又在纸上乱问一通:「你叫什麽名字?血型?星座?喔喔,还有你的手机,不然家里电话也能?」
她接过笔,对我的乱问一通展开强烈反击:「哼哼!第一个问题你先告诉我,第二个问题你想找我去捐血吗?第三个问题知不知道有差吗?最後一个问题……要我的手机干麻?」
她说话直接一点也不别扭也不拐弯,虽然她对我笑了,但戒心还是很严酷。
我提起笔振振有辞的一股作气写了起来:「我姓赵名哲恩。这样。我无言以对……。」我逊掉了,我知道。
她也写起她的名字,但她终究没有回应其它问题,我则是打消了穷追不舍的念头,那样很烦人,我想风度比较重要。
她姓崔名筱萍,崔筱萍,她写的。
「你在公寓外等谁?」我没头没脑的写出这一句话。
她专注在纸笔上,并没有抬头,我不知道她是喜是忧,只是思考了一会儿,从包包里掏出了一支奇异笔画了一个大叉叉,整张白色A4纸都被蓝色的大叉叉给占满。
她将耳机拿离了耳朵,将MP3一把放进包包里面,从我认识她开始这是我第一次看她拿下耳机。
她换了一只零点三八的橘色原子笔,龙飞凤舞的写了起来:「朋友,我在等朋友,可是他姗姗来迟了,哼。」
我猜,那是她的男朋友,一位她重视的人。
「所以你就把一个刚认识的陌生人带来喝咖啡?」我写。
「对啦!也算是。」她一笔肯定,我也没再问下去。
「掰掰。」她写在角落,画了一个眨眼睛的表情。
「喔。」我一愣一愣的写下来,就一个喔,诠释了我的想法。
哼哼!等待下一次命运的联系,不知道是什麽时候了。
我走回对面,不时回头凝望她的背影,竟然有股忧伤的感觉冲上来,我骑上机车往我家骑去,顺便想告诉阿盛对不起。
★结果,我还是忘记还她发夹,我不是故意,只是有一点故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