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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来了？」非常从善如流地闭嘴了……三秒钟，看到她瞬间冷凝的脸色，研辰知道她肯定想起了昨晚他们的对话。
好吧，他承认这样蒙人很不应该，所以他最後也说了，如果她真的找不出任何一丝喜欢他的理由，那她可以反悔拒绝没关系。讲得一副好像施恩於她的模样，那时她也因此瞪了他好久好久，但一直到他离开，她都没有说出拒绝的话。
所以，这的确算数对吧！
「……多谢你的提醒，我现在很想反悔。」从他手中抓回刚刚塞去的商品，又换了另一件继续作戏，说话的语气依然是压低声量的咬牙切齿。
「来不及了喔，你的确有喜欢我的理由在对吧！」拿高手中的衣服作势要审视，藉着遮掩他凑近她耳边低喃着，看见她被说中而泛红的耳根，很开心。
又气又羞地把他推离，嘴巴开始背诵着商品的介绍，脑袋很不甘不愿地承认，她对他的讨厌占了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但不管小数点後面点了多长，仅存的那个一还是比零大，四年里发生的许许多多事，还有更早於这四年的那段高中时光的回忆里，她对他累积起的喜欢。
……很不想承认，他是她目前为止唯一面对起来会脸红心跳的人，所以那个拒绝，她说不出口。要漠视很简单，但对上他那时候看似笑闹却认真的样子，她怎麽也开不了口。
最最不想承认的，她的确是喜欢他，可是她绝对不要给他知道她到底喜欢他多少。
再来了，这样的谎，才真的是违背她的心意吧！
「谢谢你的介绍，那可以请你帮我挑选一件适合送给这位女士的礼物吗？」
他又忽然出声，打断了她商品介绍的默背，抬头，她看见他身边站了个女人，两个人的手还很亲昵的挽着。
理智线啪嚓绷断好几根，但这时候她却扬起了笑容，自然地看不出真正的情绪，专业且尽职地挑选了几样商品，包装好结帐，最後亲切地送他们离开。
你、好、样、的！
瞪着相偕离去的两道身影，乙希恨恨地在心里说着，刚刚还在脑袋好不容易挖出来的喜欢啊什麽的统统烟消云散，全数化作晚上回家後，面对又跑来她家按门铃的他面前狠狠甩上门的动作上头。
流言都是这样的，一个传过一个，加油添醋的，等到兜了一圈回来，往往跟事实差了十万八千里。
瞧对面这家伙如同回到自己家一样自在，还能跟服务生说说笑笑，足见是这儿的常客，但是，她答应放学後陪他来这儿可不是来看他跟人家打情骂俏的好不好！
「郎研辰，你再不赶快讲正事我要走了。」叩了叩桌面，她的耐性真的很有限。
尤其是面对他，大概只剩一半再一半。
「好啦好啦，别这麽激动嘛亲爱的乙希，我知道你被我今天那番话给打动了，到现在还无法平定心情，特地让你可以好好静心一下呢！」研辰很配合地结束了跟服务生的抬杠，开始跟她解释来龙去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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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我看到一个你们班的同学也来买东西，很刚好的，他听到我们刚刚的对话了。」
研辰一边吃着圣代一边说着，这句话立刻拉回了可儿的注意力。
「你……」
正要开口质问，研辰又把她给打断。
「我想，如果没意外，礼拜一应该会传得满天飞吧，关於我跟你分手的事情。」
对着她话被打断的愣然，研辰继续说着。
「这样子，你也没退路啦，好好看看某人的反应吧！」
他的重点是最後一句，但显然的，她根本没去注意到。
「你、你这样子，不怕牵连到乙希吗？她已经够讨厌你了不是？你还这样子作……」其实不是没听到，而是她刻意的忽略，不敢抱那份希望，因为她很怕，希望落空後，那份反噬的失落。
「颜可儿小姐，一直逃避是不会有改变的。」没再任她继续当缩头乌龟，研辰直接点名了她不去面对的事。「你不去确认他的想法，只是自己关在自己的壳里胡思乱想，只是说喜欢他只是要人帮忙除掉他身边的可能这样有什麽用？你什麽都不敢做，比当初找我来陪你演闹剧的那个颜可儿还没用。」
「我都敢这样作了，你呢？」
把问题抛了回去，研辰少有的对她重话以对，也让她哑然，无从反驳起。
「……可是，我就是很怕他知道了会不理我啊！」讲来讲去，她还是怕这个，光这麽一点，就够让她绑死自己了。
「好吧，那不然我们打个赌。」
研辰忽然露出了笑容，突然的转变让可儿有点反应不过来，直到汤匙撞击玻璃碗的声响拉回她的注意，然後她才发现，这个甜点妖怪不知道什麽时候又解决了这份加点的圣代。
这一顿，顿掉了她许多的迟疑跟害怕。
「你要赌什麽？」
「如果在流言传开之後，乙希还是会理我，那你就要在毕业前，在你要离开出国之前，把该讲的讲清楚，别带着遗憾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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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就是今天这样。」解说完毕，研辰毫不意外地看到她的脸色由白转红，由愣然转生气。
「……所以你今天当着大家的面讲那些就只是为了证明这点？」很缓慢、很缓慢地一字一句确认着，有股怒气，正在字句中酝酿着。
王八蛋！没说出口但已经在心里骂翻天的这句话，此刻她的愤怒比光只知道他的告白不是认真时来得更大，也比她预想的多上很多。
她生气他居然拿这种事来闹，她生气他这麽轻易就把那些告白的话说出口，她最生气的……
是自己认真了，就算只有一瞬间。
「嗯……不能否认这是原因之一。」
看他点头，乙希一肚子的怒火烧的更盛。
「所以？」几个呼吸，她居然压住了想冲上去狠狠甩他几个巴掌的冲动；芷怡跟浅寻在一起是用巴掌跟眼泪当作代称，她对他也有，不过是愤怒的巴掌跟气到想哭的眼泪！
「所以，帮我个忙吧！或者我该说，帮可儿一个忙，推她一把。」
默默地，定定地看着他，理智告诉她，对於郎研辰这种莫名其妙的提议她应该当没听到，现在、马上就应该要转头走人。可是，想起了他三不五时强迫她听的那些「故事」的内容……
好久好久之後，她回话了。
「我答应帮忙，不过绝对不是因为你。还有，虽然你那个告白只是胡闹，但我还是要回答你，我、不、接、受！」
话丢下，乙希抓起了书包头也不回地起身走人。
「我没说它是胡闹啊……」
望着她离去背影的低喃，她听不到。
原因之一是他说的那样没错，但也有个原因是，他其实私心想看她的反应。
毕业的来临真的会让人在某些事情上很焦躁啊……
虽然知道了事情缘由，但流言还是继续飞窜着，不甘愿地听着，也拼出了一个最普遍流传的版本。
拼完之後，乙希非常後悔自己答应太早。
这个最普遍的版本是，除了之前多角关系大混乱之外，她是破坏郎研辰跟颜可儿感情的第三者，介入还不够，鸠占鹊巢，要郎研辰去向可儿提分手……
很好，她明明什麽都没作，坏人全变她是吧！
流言越传越广，越传越离谱，乙希的脸色跟耐性也越来越糟糕。
然後现在，还有个傻傻信以为真，直接冲来兴师问罪的家伙正在他面前叫嚣……
「我再说一次，我没介入他们的恋情，我也没左右谁去跟谁分手，他们分手干我什麽事了，你有什麽问题想知道怎麽回事麻烦你去找那两位当事人，不要来找我。」
压抑着想把手中调查表砸往挡在她面前的磊轩那颗欠Ｋ脑袋的冲动，乙希自认自己已经非常「和颜悦色」地跟他郑重声明了，但神经选择性崩坏的人就是崩坏，该听懂看清的还是永远搞不清。
就他的角度来看，他怎麽样都觉得她是在撇清责任。
「不用你提醒我也会去问，我只是要告诉你，别以为目的达成了就可以得意，你们这样一定走不久的。」狠话烙完，磊轩怒气冲冲地走了，而被呛声的乙希，除了莫名其妙，还是烦到不行的莫名其妙。
早知道就不要被郎研辰的鬼话给诱拐答应下来，根本就是自找麻烦还越搞越不清！
「烦死了……」烦躁地甩甩头，乙希抱着调查表走进教室前方准备发放，看到围上前来的几个同班女生，不用多想也知道目的为何的样子，再次让她映证一件事情。
人，都是八卦的动物！
这几天她都已经不知道解释了多少次郎研辰跟颜可儿分手真的与她无关，要他们去找那两个人别来找她，可是她说她的，那些人只听他们要听的，根本不管事实。
「所以我说了……」正在开口解释第Ｎ次的澄清词，三天两头忙得不见影的芷怡从外头回来，一进教室就听到她们的对话，坏念头一起，跑上前凑热闹。
「小希，你好不够意思喔，什麽时候跟研辰在一起了也不跟人家说。虽然我讲过我也喜欢研辰，但是感情不能勉强，如果你们真的两情相悦，我还是会微笑祝福嘛……」
揪到新八卦尾巴的几个女生眼睛一亮，一溜烟跑走准备去更新版本，乙希很无奈很无力地转头看着浑然不觉自己正在为流言搧风点火的芷怡，很「亲切」地开口——
「汪、芷、怡！」
好吧，是很亲切的咬牙切齿。
「哎哟，不干我的事啦！你去找郎研辰算帐啦！」尖叫着赶快溜掉，芷怡纯粹是跟她闹好玩的，带点想对郎研辰那家伙报点小仇回来，谁叫他之前耍她耍了这麽大一圈。
只是她没想到，她这麽一讲，误会大了。
比之前更加频繁流窜也更加不堪入耳的留言，让毕业前夕已经够忙碌的乙希在除了班级事务之外更多了许多被人议论评断，甚至是当面质问责骂的麻烦。
她没拆穿流言的真相，对於这其实只是为了要让郎研辰跟可儿从之前的作戏状态变回最原本的定位这个原因绝口不提，只是不停的要对方去找他们问，或是相应不理，但是她的沉默并没有改善什麽状况，甚至那次芷怡的胡闹搭话，更加剧了流言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传散。
或许是毕业即将来临，开始要面临分离的效应，这种可以共同讨论的话题的激烈程度随着典礼的倒数越演越烈，然後，她真的忍不住了。
这天放学，她被一个暗恋郎研辰的学妹拦住，开门见山的就说她喜欢郎研辰很久了，只是在知道他有个相称的女友，还有个很出色的学姐也心仪於他，自觉自己比不上所以决定把心情隐藏，只是最後却发现被她给抢走，她觉得像她这种人根本配不上，所以她来找她的目的是……
讲白了，就是下战帖，如此而已。
如果是以往，对於这种被流言所左右的人，她顶多觉得莫名其妙，该解释的解释完後她就不管了。只是连日来的各种烦躁，还有那天她近乎迁怒的凶了芷怡一顿，闹得两人不大愉快，没什麽讲到话；压力全都自己收着，就像是已然饱和的箱子，不知何时会爆炸开来，学妹的这番话就像是一个要抢硬塞入的东西，最後再也负载不住的炸开。
「关我什麽事？」
紧握着书包背带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低垂着头，她没让人看清她的表情，也没什麽表情可言；头一次发现，原来怒气冲破了那个临界点，反而是冷静的。
很冷静的，任由怒气不再受控制的爆发。
「你喜欢他关我什麽事？跟我讲做什麽，真这麽喜欢他去当面跟他讲啊，什麽决
定隐藏决定退让，你什麽都没有作也什麽都不是你退让个屁，讲得这麽伟大，还不就是胆小鬼只敢跟着人家一起附会。找我说这个有比较厉害吗？说了他就会喜欢你吗，你几岁了还这麽天真，幼稚干嘛拖我陪你一块幼稚？」
什麽理智、什麽礼节全都被她置之脑後，毫不留情的任话就这麽直接出口，看着学妹愣然而转为惨白的脸色，有种发泄的痛快，却也同时涌上一股对自己深深的厌恶。
她到底在干嘛？迁怒个什麽？先是芷怡，然後是学妹，她迁怒她们做什麽？
「那、那学姐你呢？你喜欢的你就真的敢直接当面讲吗？」被她瞬间炸开的怒火给吓了一大跳，还略带点惊魂未定，但学妹还是讲出了她的反驳。
「……我说了，关你什麽事？你要做什麽统统随你的便，郎研辰跟我完全没关系，什麽都不是，不要再来烦我了！」
学妹的反驳让她有短暂的从怒气中清醒，旋即又放任自己被愤怒的情绪左右，乙希提高了音量，在人来人往的校门口引起了侧目，她是说给学妹听，更是说给所有人听。
她不是圣人，她也有脾气，她的容忍度真的很小、很小，小得只够守住不去揭穿真相，其他的，她再也不想要管了。
场面瞬间凝结，完全不想等学妹有任何反应，乙希扭头就走，留下刚才那番宣告，还有被她的怒气给吓到的所有人。
所有人，包含了他。
什麽也没听进去，他觉得自己一向是可以对自己不愿去听不愿记忆的东西听而不闻的，可是那句话，他极度不愿，却也牢牢印入脑袋里。
她说，他们没关系。她说，他们什麽都不是……
狂奔回家，连入门时家人的叫唤也完全不理会，乙希一路冲回了自己的房间里，把自己深深压入棉被和枕头间，她想冷静，却完全不能冷静。
她讲出自己想讲的了，她讲出了事实，可是，为什麽她觉得好难过？
她是讨厌郎研辰，他的确不是她的谁，他们，的确没有其他的关系，她没有说错任何一点，这也是她一直表明的，也总是挂在嘴边的，为什麽刚刚那样子说，她却觉得什麽都不对？
有种，她其实是骗人的不舒坦。
不只是大家，在毕业典礼的前夕，她也被即将分离的不安给搅得乱七八糟了。
好几次的深呼吸，或是藉着整理东西分散注意力……从床舖离开的她开始作着每一件她知道、她认为可以让自己冷静下来的事情，试图让被怒气充涨过头的脑袋冷却；她翻出准备考试要读的资料翻阅、她把书包整个倒出来轻空又一一把东西归类……最後她打开电脑，把早就做好的通讯录点出来再整理一次。
开机後自动登入的ＭＳＮ，正好跳出的联络人登入小视窗，把她刚才一番企图冷静的努力又毁掉，她点下那个视窗，开始对着对话框发狂似的拼命输入、送出。
『都是你！都是你这个王八蛋，你到底要把我的生活搞得多混乱你才甘愿！为什麽我要被喜欢你的人攻击，为什麽你要一直把我拉进你的麻烦里面……』
输送的很急、很快，几乎是毫不考虑的完全抛了出去；她完全不管他回不回应，啪哒啪哒地不停打字，当面说过的、没说过的，说出口的，没说出口的，隔着萤幕全无保留的倾倒。
就像是直接揪着他在骂一样，很痛快，直到她想不出任何可以说的，双手摊放在键盘上，像是刚经历完一场马拉松一样喘着气，她真的这样觉得，比跟任何一个好朋友分享心事还来的痛快……
痛快之後，她却又觉得後悔，对於自己的毫不留情。
视窗内的文字定格在她刚才输送的最後一句话，整个对话框里通篇是她的昵称跟发言，好久、好久，代表他发言的蓝绿色跳了出来。
『心情，好一点了吗？』
没有对於她指控的回应，跟他平常不想回答的事情就转移话题的对话模式很像，却也不太一样。
好像是，他已经知道了，她的心情有多糟糕。
『普通。』
沉吟了很久，其实发泄过後，她也冷静了，想想刚才自己的暴怒，觉得有些幼稚，觉得过头，可是，又不想直接对他承认。
『这好像是我第一次听你说你的真心话，其实还满刺耳的，不过你放心啦，明天就好了。』
视窗里，他发送出的最後一句话，这麽说着。
明天，毕业典礼後，他们，就没关联了。
转灰的小绿人，跳入了离线群组中，跟其他同样灰色的帐号混杂在一起，可是他离线前的那句话，不寻常得让她觉得……
好像真的是定局了。
不至於吧，他们是同班同学，明天还是见得到面的；见面，再跟他道歉吧，她真的乱发脾气过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