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阿旭吗?怎麽淋成这样?快去洗个澡把衣服换下来,阿姨帮你把衣服拿去烘乾。」一进家门,家里的声音就此起彼落地关心着李奕旭,真不晓得谁才是这个家的一份子。她没理会被人群拥簇的李奕旭,自个儿上楼梳洗更衣,再下楼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父亲也在家。
「爸?」莫不是刚刚进门太急了,才没有看见客厅里正在看报纸的父亲,「你怎麽回来也不和我说一声啊。」楚楚迅速地窝进沙发,钻进爸爸的臂弯。
「我以为你在北区顾着念书就够忙了,所以才没让人通知你啊。」何董宠溺地揉揉女儿的发丝,「刚刚听他们念着阿旭,难道是李奕旭?」这不没见几会儿就又操心起女儿的八卦事了,看来何爸爸这趟出差结果不错。
「是啊。」何楚楚扁扁嘴,正想着该怎麽把曹操撵出去,曹操就到了。「何叔叔,好久不见。」李奕旭换了一身乾爽的休闲服,他们家的休闲服,怎麽看都像何家人似地晃进了客厅,「最近还好吗?」说的话居然也就这麽柔和地融入何家,何楚楚真是……对於眼前这个画面有着难以言喻的感受。
「还不错啊哈哈,好久没看见你了,大学读哪啊?」何董拍拍对角的沙发,示意他坐下来聊,看样子是要叙旧了。
「我也读A大,不过我念的是中文系,和楚楚不同学院的。」文学院和商学院其实也不远,不过虽然是邻居,在土地辽阔的A大里也是有相当的距离在,因此他们俩在大学里除了图书馆和学生餐厅外几乎没见过面。
「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输楚楚。中文系是在学什麽啊?」爸爸看来是要和李奕旭促膝长谈,「爸爸,我有点饿,你们聊哦,我去吃点东西。」於是她一溜烟地窜进了厨房,不过厨房里的王伯和王婶也不放过她,这边唠叨他许久没来,那边碎念他人品不错,所以何楚楚也不坐在流理台边吃了,端着东西转战目前无人的饭厅,才终於得到了片刻宁静。
高中初见的那时,他们其实没什麽交集,女生自然是先和女同学混熟,男生亦是从男同学开始。不是什麽一开始就优秀得被拱上做班级代表的俗套故事,而是很普通的同学纷争。二年级学期刚开始,李奕旭被男生们开玩笑地推出来参选卫生长一职,这卫生长又是得顾着顾那的麻烦差,再加上班上同学熟了後都知道李奕旭开朗、和气且不太计较这些,所以全班就顺了主事者的意,让李奕旭成了得到处叮嘱大家打扫的卫生长了。
刚开始当然是没什麽问题,可高二大家都在玩社团,拼命地练习、准备或是参加活动等等,晨间准备、打扫时间、课後整理就被一些人默默的逃掉了,但总不可能每个人都是这般。所以乖乖做事的人就这麽被理所当然的加重了原本的工作,起初一、两次乃人情,事情一旦过了三,人的忍耐也会渐渐出现裂痕。
好朋友小安是烂好人的事她不是不知道。不过看那些男同学越发肆无忌惮的略过打扫工作,有些甚至因为自己的扫地夥伴或是同学拒绝帮忙工作,而跑来请小安帮忙。小安自己手边也有事要做,负担加重的她常常把扫地时间全都贡献给偷懒的家伙们,不只是扫地,跑公文、找老师、影印资料……身兼干部及社团活动的人也不忘将自己的工作委托给她。
人家都说,说「不」是一门艺术,何楚楚从很小就懂得怎麽说去拒绝,但脾气好又好到烂的小安很明显的不会。她觉得说「不」是一件很失礼又伤和气的事,於是何楚楚就替她出头了。
某一次,一个男同学在扫地时间一开始,就再次开口请小安帮忙,一旁的何楚楚实在受不了了,立即替小安间接拒绝。
「她自己都没说不好,你在那儿说什麽?」男同学反驳。
「她没说不好就表示她应该吗?你是看不见她也有自己的工作要做吗?」何楚楚讲得有些生气了。
「当然是她觉得有能力帮忙才会答应啊!」男同学继续嘴硬。
「如果要你扫地时间擦完窗户再帮忙整理黑板,整理完要去回收厂倒班上的资源回收箱,倒完以後还得顺便去厕所刷马桶,刷完马桶还得去教师室一趟找老师问考试范围和拿作业回教室。是你的话不觉得在这短短的二十分钟、扫地时间内,得『帮忙』做这麽多事会游刃有余吗?」何楚楚清点着今天小安被「请求」帮忙的事项。
「当然不够啊……,但是说不定小安可以啊!而且我怎麽知道她要做那麽多事!」男同学坚持自己的立场。
「哦?你不知道?」何楚楚凑近他,「负责擦窗户的A同学拜托小安的时候你就在旁边等着要和他一块儿去合作社买早餐吧?倒资源回收的B同学就坐在你前面的座位,他是趁小安交作业回来的时候和她说的,你会没听见?在外扫区域被分配到刷马桶的C同学是和你同区的扫地夥伴,你怎麽可能不知道他也有叫小安帮忙?做干部的D同学和你是同社团,没记错的话是要和姊妹校办联合活动吧?我听说最近你们很是密集的在做准备啊。」在男同学在被何楚楚每说一句便被逼退一步的状况下,很快就从教室中央被逼向了讲台。恰巧这时候李奕旭走进教室,慌张的男同学立即抓住他做救命稻草。
「阿旭!我又没不做扫地工作!只是临时有事请小安帮忙做一下,何楚楚现在就指着我鼻子骂我就会利用她啦!」男同学义正严词的说。
「啊?你不是老是下课就跑不见了吗?不要总是麻烦别人,事情快点做完就可以忙自己的事了啊。」原本以为李奕旭一定会袒护男生的何楚楚在这个时候,对那个在班上总是对谁都笑得爽朗温柔的男同学真的完全改观。她以为他就是个和谁都要好、不戳他人痛处、长相又吃相的八面玲珑先生。顿时间两人都被他的话堵得不知道说什麽才好,不过最先回过神来的当然是楚楚。
「你看吧!卫生长都这麽说了,你就乖乖做你的工作吧!」何楚楚得意地将双手交叉在胸前,打了胜仗後便满意地转身离开了。
……
「楚楚,你怎麽窝在这里吃那麽久啊,阿旭刚刚已经走了呐。」父亲的声音将楚楚从过往拉回现实。
何董一进饭厅就看见自己的宝贝女儿衔着筷子前端,面对早就糊了的汤面发呆,心里想着那青年在他说要去找楚楚来给他送门时婉拒的样子──「她应该不是很想见我。」李奕旭幽幽的说,脸上扬起的苦笑让何董忍不住惋惜,自己的女儿似乎伤了这大好青年的心啊。
「如果是阿旭那种男人的话,爸爸也不会介意的哦,现在就可以马上打电话帮你推掉李家的相亲。」何爸爸拉着女儿到大厅的沙发坐下,伸手揽过她纤弱的身子,手掌像是安抚,又像是鼓励她似地轻抚着她的膀臂。可楚楚当然下意识地忽略前面那句话,把焦点完全放在自己爸爸又给她约了相亲这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