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老跳下供桌,随意拍掉身上的香灰,拉齐衣摆後缓缓的走到门口,望着屋外倾泄而下的雨,姻缘庙外头的些许油桐花被打落至地,他看到一抹淡黄色的倩影,启口大声呼唤:「小桐!你要不要进来?外头雨太大了」,幽柔的嗓音响起。
不久,便见一女子,身着鹅黄色衣裳,纤纤玉手撑着一把油纸伞,伞面上描绘几朵油桐花,五片白瓣、朱红花蕊,一只扁鹊轻啄花萼,微妙维肖,极其生动,女子面容被伞遮住,只见她纤细身影,轻踏莲步走入。
「打扰了!」礼貌性回应,雪桐收起纸伞,面容平静的看着厅堂中的月老
雪桐是油桐花仙,是月老旧识,浅褐色的眸平淡无一丝涟漪、端正的五官、鹅蛋长脸,她属於典雅、秀静的美人,不似牡丹娇艳。
「我说小桐,好久没听到你的琴音了,弹上一曲如何?」
月老带着笑提议,只不过他的笑很迁强,满脸愁容的笑成了反效果,像是在哭。
「你心情不好?」雪桐看着月老的表情,柳眉轻皱,疑惑问道
月老连忙摇头,「没事……」,转身将放置在厅旁的古筝搬至雪桐前方,拉开木椅示意来人坐下。
「弹上一曲吧!我想听」月老语带祈求,湛蓝双眼望着
雪桐点头「好!听完希望你能开心些」
当了几百年的好友,在天庭上,他们两人就已认识,他的性子她早已摸透,更何况月老现在的表情根本就快哭出来了,再怎麽迟钝之人也懂他此刻心情很不好,就算嘴上说着没事,但他那双清澈的蓝眼中几丝忧伤浅显易见,无言的反驳了。
「……就说我没事了」月老低头辩解
雪桐手拉衣裳坐下,「铿铿铿…」,调整琴音,闭眼算着旋律後睁眼,琴音落下,起初如潜龙盘伏於地,低沉而缓慢,琴音铿锵,雪桐专注於弹指间,琴音拉长,如小蛇漫游於水中,渐快,突然一个高音拔地而起,「登!」,音停,如断线的风筝笔直坠落,再来是连续的短快音,渐慢,悠长的音响起,如过绵绵山峦,雪桐身随音境而摇晃,纤长玉指游於琴瑟间,来回交替。
静立一旁,月老将双手摆置身後,背倚靠着坛木大桌,闭眼默默的聆听,意识回到和舞翎的第二次相遇,那日她时年九岁,微微拉长的身形,小脸依然圆润可爱,并无改变多少,一样是在庙外徘回许久才踏入。
而月老正站在窗旁望着一群在庙外头祈愿树旁的信徒,虔诚的挂上从他这许愿得之的红绳,一条绑在手腕,而另一条穿过纸牌写下求姻缘後挂到屋外的榕树枝。
舞翎一踏入姻缘庙後,急忙寻找记忆中的大哥哥,当时她才四岁,并不知月老是神只,後来长大些才了解到,如今正值暑假,使出浑身解数才让父母带她来苗栗外婆家度假,既然庙还在,那麽月老也一定还在。
「哥哥?」轻唤窗边的月老,一袭月牙色衫袍,整头银白色的短发,柔和的侧脸凝望着外头,和舞翎记忆中微笑的大哥哥一样,看到人依然存在,她心中充满说不出的喜悦,照理说,三四岁的孩子并不会记得他们遇过了哪些人,但也许月老在舞翎的心中是特别的,这抹记忆想忘也忘不掉,更何况在之後,她还知道了月老并不是一般人,而是专门牵姻缘线,引爱情之人。
突然被唤的月老转头,双眼正好对上来人墨色的双眸,「你看的到我?」,月老又再一次问出同样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