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苹果─２】
「你真的喜欢过我？」我们最後一通电话的结尾，我哭着，也疑惑着。
「我不知道。」艾波说，电话对头的她也哽咽着。
「那我什麽要跟我在一起！」吼着，只要想到艾波旁边可能是那个女篮队长我就一肚子火。
「小锺你…你……你是个好人。我那时候不想拒绝你……」
「……。」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挂电话吧，别再伤害你自己，再聊下去我们的伤口只会更深。」听见艾波近似崩溃的哭声後，我反而冷静下来。
他妈的，原来是同情。
凌晨一点，在挂电话了以後，我拿着一颗篮球走到了篮球场，稀微的月光下，我不断投着球。
要说为什麽，进球那一瞬间就想到系际盃四强赛那个夜晚，想到自己的压哨球是有的；想逃避脑袋里满满是被同情的愤恨是有的；我连祖宗十八代是不是做了什麽坏事所报应到子子孙孙都考虑进去……
想到最後，我的思绪回到了原点。
「原来你从来没喜欢过我……」躺在篮球场上，月亮很有义气的亮出她的模样，虽然偶尔有几片乌云飘过，随後都无碍她的相挺。
我曾经跟朋友们笑闹着说苹果改变了牛顿的世界，然後牛顿改变了我们的世界，而艾波就像那颗苹果很真实的改变了我的世界。
那时的我没有想过苹果到底是不是喜欢牛顿，而是牛顿一厢情愿的让苹果改变了他的世界。
对吧？我们都没有想过苹果的心情。
但那晚，深夜的篮球场上我依旧一直哭着。明明是个男篮队长却还是幼稚得没法停止幼稚的泪水。
哭过以後，我发誓这是最後一次因为艾波掉泪。
我只是觉得，让艾波看到自己过得不好的话就好像输了，输了什麽无法具体的描述出来。
只是，我不想输给艾波。不想再被有一丝丝的同情。
「哈哈哈哈……小锺真的被女篮队长抢走马子喔！」
的确没有同情。虽然我已经被选上了男篮队长，虽然学弟和与我同届的人都没敢说话，但大四的学长们还是偕着大三的学长趁毕业之前狠狠的嘲讽了我一顿。
「……」
「不过也难怪，那个叫做阿和的女篮队长还被选进校队，这样比起来好像比小锺还Man喏！哈哈哈哈……」另个学长几乎要笑出眼泪。
所以在我对青春的记忆中，我喜欢男篮，但男篮没有温暖。
直到学长们毕业，我们升上大三我才敢来点暴政似的幼稚。
因为那个叫阿和的女篮队长在校门附近的大苑子连锁饮料店打工，所以球队的人只要被我发现他们去买大苑子我就会吼他们。
「不准！」
这时候刚升上大四的学长们会笑得深宫里的太监一样用拉高的声音喔呵呵呵的笑着，唯一可取的是他们还是会尊重我不去买大苑子。
我知道自己很幼稚，大家也觉得这是一场玩笑。
直到有个大一学弟在斗牛单打输给我以後，依约买来一杯饮料请自己，大概是忽略了，饮料杯上头竟印着大苑子的商标，於是我在众目睽睽下把那杯饮料往他的脸上砸！
大家才知道我是玩真的。
我也才知道，自己是玩真的……
真的在乎过艾波，真的没办法忍受那个输了的自己。真的，没有办法让自己过得很好……
「你还好吗？」但同班的艾波每天还是会看见沉默的自己，然後传来一封简讯。
在球队或宿舍的时候不会，却只要一进到有她在的场域自己就会变得沉默。我只是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些什麽了。大三那一年，我都不知道自己面对艾波到底该说些什麽。
所以我没回覆过艾波在上课时敲敲打打传来的关心简讯。
那几句「你还好吗？」也停在七封讯息就没再出现过。
我没有删掉任何一封艾波的简讯，甚至偶尔，坐在教室角落的我会把手机拿出来翻看那些关心。下了课，当阿和出现在教室门口接走艾波，我再努力装出自己并没有看着她们的样子。
她们离去的背影予人的是一种失落。
如果艾波喜欢的是另一个男孩子，那至少我会想要挽回，至少我会懂得让自己变得更好。至少……我会希望艾波给我一个输给那男孩子的理由。
艾波与阿和却给不了我什麽。
在这场我对艾波的在乎里，我并没有找到任何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