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傾城色 — 07

正文 傾城色 — 07

07

渔夫捕鱼,网子总不敢收得太紧。怕是紧了……

鱼儿会因此受伤,乃至死亡。

裴祈玉不知道梁夕央是什麽时候生出的胆,竟敢对自己的警告不屑一顾。他检讨是否渔夫将网张得太大了,小鱼以为牠的天地宽阔了自由了才敢如此放肆。他早说过他和梁夕央是同类人了,既是要往死里扎去,也得给自己扯个伴。

裴祈玉伸出指节漂亮修长的手,轻轻地抽出笔,游刃有余地转了起来。他眉目含笑,唇染胭脂般地疏离清魅,真真是个谪仙般的人物。

令午休失眠的秦如乐有了片刻的失神。

人说,修佛成仙是一瞬间的事情,勉强不来。

入魔,又何尝不是如此?

秦如乐的奶奶是荷兰人,她也算得上是个混血儿了。湖水绿的大眼犹如九寨的水般质地清澈,像是精灵的眼睛。此时此刻,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裴祈玉丰神如玉的侧脸。小巧的鼻头微微一皱,伸进抽屉取出一本深蓝色的手工小册子,熟稔地翻到其中一面,拿出笔在上头一排名单中找到裴祈玉的名字後将之圈起。

唇边一抹如蔷薇的笑靥足以令百花羞颜。然,蔷薇再怎麽美丽终究是带刺的。

本就浅眠的君雅一抬头,就见秦如乐笑得艳色横飞,她蹙眉撇开了眼,心下有了个底但也没道破的打算。她凝睇窗外,心想是该当沉默的当个旁观者别淌浑水。

校代表选拔之前,有个类似於晚宴的校庆,全校不分年级都得参加。之所以有这个晚宴,除了表扬成绩优异、为校争光的同学外,更是为了帮校代表的选拔去芜存菁。

校代表的评审有的是已经毕业的学生,混在校庆当中暗自记下心中的人选。

夕央走在穿廊上,一张又一张连贯而成的海报贴在墙面上,有效率的宣传着白律的年度盛会。

从来,这种活动就不是夕央有意愿参加的。记得国中的时候,她曾穿上租来的小礼服,站上讲台中一排优秀学生里接受表扬。这辈子的万众瞩目仅止於此。

大概是她太专注於海报上了,张张海报张张样,沿路看下去,走到尽头时竟来到了陌生的地方。

待在白律近两年,夕央的活动范围不外乎是教室那层,鲜少在校园晃晃。

人迹鲜少的安全门转角。

夕央站在楼梯下方,手按上安全门门把,又望了眼窗外的花草树木,自忖了一下使力推开了门。

她想她是发现了比琴房更清幽的地方了──一个几乎荒芜的小花园,真的很小。之所以还辨识得出是座花园也多亏了插在土中不大显眼的牌子──榕园。

当下,夕央也没表现出多激烈的兴奋,反手拉上门,拿出随身携带的湿纸巾擦拭布满灰尘的石椅。

乾净的位置出现後,她坐了下来,脸上才露出了松懈的倦意。

靠上种植在石椅旁高大得足以蔽阳的榕树干,夕央在阖眼之前告诉自己,社课时间再也不用跑得远远的到琴房去了。

开始时,是一阵类似电流通过的酥麻感,後来,竟是一阵若有似无的疼痛。

夕央睁开眼看见裴祈玉纤长的睫毛就在自己眼前时吓了一跳,慌忙的想往後退开。

她一把推开裴祈玉,一手手背则反射性地用力摩擦着自己红肿的双唇,大眼里的惊慌失措根本没来得及掩饰就全教裴祈玉收入眼。他满意的看着梁夕央无措的样子,像是带着报复後的快感,才正要勾起唇角嘲讽地微笑,一个巴掌声响亮亮地在他耳边放大。

「你做什麽!」

会否,她终是小觑了别人,才会将自己生生的──

往死里……推去?

握着拳,夕央挥出的手僵在眼前,胸脯一起一伏的喘息着。双颊因气极而急速转红,像落日的霞彩画布般娇艳欲滴,盼君采撷的样子让裴祈玉再次伸手,勾住夕央的後颈。

一俯身,夕央却迅速地偏过脸,眼看她一只手又挥了过来,裴祈玉眼神一暗及时阻止。

「你倒是喜欢给人耳光。」

「放开、放开!」

「我说过的梁夕央,你一定会後悔的。」

「我什麽後悔……不要!」

他说完便又低下头,夕央试图挣脱裴祈玉的箝制,闪躲着不让裴祈玉亲吻自己。没想到一个不留神两只手都给捉住,制在身後。

夕央又急又怒地瞪大了眼,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裴祈玉吻着自己。

「别像个死鱼一样,难道就真没反应?」

她低下了头,柔长的刘海遮去她的眼神。裴祈玉松了手就要抬起她的下巴看个仔细,不料这一放手,夕央是想也不想就给他一个耳光。右颊短暂的麻痹以及随之而来的火辣疼痛,几要焚烧了他的理智。

「你、你、你个浑蛋!竟然、竟然来欺负我──」说完,夕央用力地抹了嘴唇,仓促的逃离他的视线外。

「我说过的梁夕央,你一定会後悔的。」

按着自己的双唇,手指隐隐地在发抖,她察觉到自己的小腿不甚听话,在弯过转角之後靠在墙上,吁吁的喘息着。

她发现她在惧怕,对於裴祈玉这种深不可测的人。她想起了那直直望进自己眼底,如同漩涡一般的眼神。

不由自主地又打了个寒颤。

落荒而逃的,她搭上公车。

投下钱币的瞬间,随着那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她回过头,那目光像是猎物在躲藏掠食者时小心翼翼的目光。想到社课她再也没别处可去就从心底燃出火苗,却又旋即被她长久以来的逃避行为给一把浇熄。

从湿气厚重的窗子往外看,夕央只觉心中一片灰冷,想着自己该怎麽告诉父母这件事情。

至於裴祈玉,夕央无法克制自己不往上头想。想着到底裴祈玉对自己是什麽感觉,何以三番两次捉弄她?

原先以为自己只是贵公子哥的消遣品,没想到竟越来越得寸进尺。夕央一股气全发泄在拳头上,握得死紧握得让关节都泛白,手心的肉都给掐出新月般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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