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姐……你……怎麽会知道？」
「你以为我是谁啊？何况……说叫你改变自己的人，是我啊。」
「嗯，改变自己，我照做了。」
「是啊，你傻傻地照做了，完全搞错了我的意思。」
「啊？」
「算了，那不是重点。你和凌空，发生了什麽事情吗？」
Ocean──不──亚蕾，沉默了片刻，深吸一口气。
「你知道，一开始我好高兴自己是Ocean。每天受他的呵护、他的照顾，而当我对他微笑，也感到他眼睛的回应，尤其是那天晚上他为我出气，又把自己的脸涂得和小花猫一样来安慰我，我好感动，觉得能够当Ocean实在是太好了……
「我喜欢这个脚色，不再是以往软弱的自己，而是能去主动追求自己所爱的Ocean，所以我完全舍弃了亚蕾这身份，从Ocean重新开始做自己……但是、但是……
「但是今天，他带我去了他『最喜欢的地方』──那是上一个学期我带他去的『我』最喜欢的地方……突然间，我觉得好可悲、好荒唐，好像自己在和自己在打架……
「我好希望我是以『亚蕾』的身份听他说那句话、回应他那句话……可是我却不行，因为我现在是『Ocean』──是Ocean，不是亚蕾、不是亚蕾啊！我究竟该怎麽做才好？我这样爱他错了吗？」
「你从一开始就错了。」学姊的声音依旧理性，同时也温和，「我要你从根本改变自己，不是叫你舍弃一切，而是去喜欢自己──做你喜欢的事，从小事情中发现自己的特质，还有值得喜欢的优点。」
「我……没有那种东西。」
「你很勇敢。虽然用错了地方，但你没发觉你比一般人勇敢吗？」
「有吗？」
「你要改变自己，就真的改变了自己：舍弃亚蕾、拥抱Ocean这新身份，勇敢做出和以前完全不一样的事情，这真的是一般人想做也做不到的。其实喔，一开始见到你，我真的没有猜到那是你。」
「大概和死神打过了一次照面，发现生命是很脆弱的；某件事不做，也许就再也没机会了。那天和你通完电话，我……嗯……跌下窗台，摔断了几根骨头。当我痛醒过来的时候，我就体悟到这件事，让我决心去改变自己……」
「瞧，还说自己不勇敢？」
「或许吧……」
「那现在，你必须做一件更勇敢的事情──面对原本的自己、面对他。」
「对他……我怎麽说得出口……」
「谎言拖越久，伤害越严重，你愿意这样欺骗、伤害凌空吗？」
「不想……」
「或许你错过了能以亚蕾的身份听他说那句话的机会，但是你还有能够以亚蕾的身份，回应他那句话的机会；自信是耀眼而美丽，就像向日葵、就像凌空。勇敢去当你自己，面对凌空，我相信你可以的。」
「嗯，谢谢学姐！」
「记得喔！天空虽然遥远，但是，也只有一个伸手的距离。」
学姐笑笑地挂了电话。
而亚蕾也笑笑地擦乾了眼泪。
彷佛被赋予了新使命，生命突然充满意义。
§
次日，亚蕾约凌空在以前常去的一个河滨公园见面。
当亚蕾到达之际，凌空早已经公车站对面的一颗枫树下等她。
「凌空！」
亚蕾高兴地朝他大挥着手，心脏怦怦地直跳，好像要从心口里跳出来一样。这紧张又雀跃的心情是她不曾感受过的，而第一次，她有了美好的期盼，不再一昧悲观。她知道，自己仅需将一切和他坦承就好了，毕竟认识凌空这麽久，她晓得凌空会接受她的道歉……顶多一个礼拜不和她讲话……
抱着小鹿乱撞的心，亚蕾朝对面的凌空提足奔去，深邃而灵动的兴奋大眼里，除了凌空之外再也没有别的事物──
──没有，从一旁小路冲出来的小货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