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你真的只想到户政事务所办结婚，不宴客？」在飞机上了几万英尺後我平静地问了她。
「嗯，是啊，我亲爱的家人都去天堂了，我并不想再扩大举行婚礼，我要的只是你，倚恩需要的也是你。」小乔斩钉截铁地告诉我她的计划。
「不需要朋友的祝福？这样我会有些过意不去啊！」
「不必了，我们的朋友都给过祝福了，不是吗？要他们再来一次，我觉得还满不道德的。难不成你想盛大举办？」小乔说得也没错，该来喝喜酒的人应该都请过了，再请他们来，不过是劳民伤财。
「我们去户政事务所登记一下，把Ian的生父写上去，这应该才是最重要的。」我同意。
回到台湾，我们驱车前往小乔的另一个秘密基地，也就是在大直的那栋透天别墅。
「乾爹，我回来了！」小乔在房子里四处找寻。
「啊要回来都不用先通知一声啊！」半岛铁盒伯伯从顶楼的抽烟区慢慢地走下来。
「哇！我的小倚恩长这麽大了，越来越帅了呢！」倚恩看到他，直接冲过去抱住他，「爷，Ian好想你。」原来Ian会讲中文啊！跟妈妈一个样，语文天才。
「爷也好想你呢！你都不回来看爷，我都快得相思病了。」倚恩抬头看了伯伯一眼，突然大哭，「你都不来欧洲找我，你好坏喔！」伯伯紧紧抱住倚恩，轻声地安慰着他。
「怎麽你们俩会一起回来啊？我真是摸不着头绪了。」伯伯一边抱着Ian,一边疑惑地看着我和小乔。
「乾爹，我们决定结婚了！想先回台湾注册，然後再到美国注册，毕竟Ian是美国人。」小乔有些害羞地跟乾爹解释着。
伯伯人其实很好，「决定了就不要再反悔了，你们这对苦命鸳鸯早就该在一起了，谁知大家脾气都那麽怪，一直拖到现在。」
他放下倚恩，去厨房泡了一壶高山青茶，「这可是我这两年找到最回甘的顶级茶叶，喝喝看，绝对比立顿茶包好喝！」大家都笑了。
「乾爹，我可以这样叫你吗？」我小心翼翼地问着这位个性也很奇特的伯伯。
「大家都是一家人了，你爱怎麽叫就怎麽叫吧，我只希望我的倚恩和佳宁都能过快乐的日子。」
茶来了，我和小乔忙着帮乾爹把杯子斟满、分送到每个人前面。当然不包括Ian,他一喝茶，晚上全家都不用睡了。
「你们真的决定要登记结婚了？」我和小乔都点了头。
「过去的往事与伤痕也都不打紧了？」空气突然凝结成一片即将要落雨的乌云。
「Daniel你可能不觉得有什麽大不了，但你看看小乔的左手腕，那都是你造成的痕迹啊！你怎麽还？」我硬是把小乔的手抓过来看，一条至少10公分的缝线痕迹，就画在动脉的上方。
是我，都是我，我无法避免，我只能弥补。
「Daniel,我不是小乔的亲生父母，但我对她的疼爱绝不输给她爹娘。你们终於想要一辈子在一起，这样很好没错，但我却担心着，有天会看到我的心肝宝贝没血压地死在我面前。」天哪，为什麽每个人都对我这麽没信心，我有些沮丧了。
「你的个性这麽软弱，耳根子这麽软，随便一个女人对你投怀送抱，尤其是那些跟你有过一段的女子，我真不认为你会断然拒绝他们，到时受伤的依然是什麽事都为你想的小乔。」伯伯很沉重地说着。
非常沮丧，原来我在人前是这麽没有信用。
「你要娶她，我阻挡不了，但你想想你能有多少毅力去维系这段感情？如果你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很抱歉，我无法安心地把小乔交到你手上。」
我真的慌了，伯伯说的每一句都正中红心，我真的太懦弱，懦弱到无法保护自己深爱的人。
可是我必须要可以承担这一切。「我不会让乾爹说的事情实现，我把他们母子追回来了，就是下定决心要好好善待他们，外界的诱惑或乞求或同情，对我都是没有用的，因为我了解，我爱的就是小乔，还有我们的小倚恩。」我要求乾爹给我机会，我曾经犯下很大的错误，在错误中我领略到，小乔才是我这辈子真正要的归宿。
「乾爹，给我一次机会，让我重新弥补对小乔的伤害，我要一辈子都守在她身边。」我跪在乾爹面前，流着泪，希望他能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小乔，你觉得呢？」乾爹问了小乔的意思。
「孩子是他的，我也还爱着他，没有不让我们在一起的理由。」小乔低声低说明着。
「既然你们两个都有共识，那就按照你们想做的去做吧，我只是提出未来可能的问题。去吧，孩子！」乾爹啜了口茶，示意要我们去登记结婚。
一家人去户政事务所办完登记後，我提议去做身体健康检查。
「不会吧，我们都生出这麽聪颖可爱的Ian了，为什麽还要做检查？」
「有做总比没做好吧！况且Ian是意外中的小孩。如果我们还想生第二个，还是去做一下检查比较安心吧！」她听了我的劝告，前往医院做身体健康检查。
其实，我只是想知道倚恩是不是我的亲生骨肉。
一周後，检查报告寄到家里，我只看见我的报告，倚恩也的确是我的骨肉，但小乔的报告却没有一起到达。
「乔，那你的呢？」晚上碰见乔时我忍不住问她。
「被乾爹拿去研究了啦！他超爱研究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
我很有自信地认为，我和小乔可健康的很。
「还有，倚恩是你的小孩没错，我帮他安排了DNA的测试，你收到报告了吧！」小乔真的有读心术，我曾有过的怀疑，根本逃不出她的敏锐观察。
「有必要这样酸我吗？不过是人之常情。」
之後我们去了美国登记结婚，让倚恩有个名份，当然名字也改成赵倚恩.IanChao.
然後我们去了希腊，小乔的房子就买在可以眺望地中海的一处，同样是蓝白相间的建筑，房子里的装饰却是简洁地像是北欧的调性。
Ian一直说要去海边玩耍，小乔要我带他去，顺便培养一下彼此的感情。她幽幽的情绪，牵动着我每一条神经，我必须更谨慎小心地照顾她这个敏感公主。
等我和Ian回家时，家里的食物香味四溢，我和Ian一起洗澡、打水仗、比赛洗澡的速度，我第一次享受着天伦之乐、小乔曾向我提过但被我忽略掉的幸福。
我们一上楼，整桌满满的菜色让我们目不暇给，「Mommy,Iloveyou.YoucookedsomanyfoodsthatIlike!」Ian好高兴地去拿了碗盘叉子，「Comeon,let’sprayforthisdinnertogether.」原来倚恩和妈妈一样，也深深地受到基督教的影向。
桌上琳琅满目的菜色，有中式、日式、欧式、美式的料理，真不知要从哪一道下手才是。
海鲜为主，所以小乔拿出一瓶高年份的白酒出来，我们在夕阳慢慢沉没海平面的时刻，敲杯庆祝。
当然，倚恩喝可乐。
原来，一家人是可以这样热闹幸福的。
在我放下事业前，我从没有过这样的想像和渴望，但是现在，我拥有了体会过了，我充分明白家庭可以带给我多少幸福和满足。
等把倚恩哄睡後，我和小乔在阳台上喝啤酒吹风。
「乔，对不起，这些年来苦你了。我无法让时间倒转，我只能在未来的时日中去尽力弥补，好吗？」我沉沉地对小乔说。
「人生中拥有了这些，夫复何求呢？」小乔望向海浪袭岸的海边，浓密的头发被海风吹呀吹地，散发着同样的水果香味。
「Daniel,你是真的爱我，还是有别的理由？我不听谎话。」小乔突然问了这麽一个奇怪的问题。
「当然是真的爱你，我一直都爱你，只是愚蠢让我错过了这许多，包括你还有倚恩。」
「爱，对你又代表什麽？」小乔式的哲学问题又来了。
「我…你到底想说什麽啊？」我有一点耐不住性子了。
「爱，到底是包容还是计较？是体谅还是道理？是祝福还是占有？」小乔一样望着海边地说出了一串她的认知。
「爱不过就是爱，能在一起、能相互照顾体谅、能成为彼此最好的朋友和聆听者。不是这样吗？」我不懂爱还有什麽特别深层的意义。
「若爱里头，少了另一伴，还叫爱吗？」小乔问我。
「当然不算吧，少了另一伴，要爱谁啊？」我对於她起的头越来越不懂、越来越模糊。「你究竟在问什麽啊？」
「也没什麽，只是很久没和你聊天，想听听你对爱这东西的定义。」她低头浅笑，但整个气氛很诡异。
就这样，我们听着海浪的声音，边喝着啤酒，一直到了半夜两点。
「所以，我今天可以和你一起睡吧？」我们碰面和登记这段期间，从没同房过。
「低等动物耶你，该不会成天想着这件事吧！」她重重地搥了我一拳，但却一点都不痛，没有力道。
那一晚，我们在多年之後第一次肌肤之亲，感动超越了兴奋。
我最後竟抱着她哭了。
「你怎麽了？」小乔跟着我一起落了泪，担心地问我怎麽了。
「原来带着爱的性是这般令人感动、会让人融化的。」我一边擦去眼泪一边说。
「上一次有这样的感动也是和你，倚恩也是那一次的结果吧！」
大家都说男人是动物，其实我们也已进化到可以分辨是否有感情在里面，没有的话，是非常空洞的，只是一阵短暂的高潮，之後就会陷入绝对的低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