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正德瞄了眼好友兼上司疲累阴沉的脸，他拍拍麦文：「都准备得差不多了，你回去休息吧，接下来我来就行了。」
麦文摇摇头：「我要看马卡龙出炉。」
林正德叹口气，这人固执的跟驴子一样，怎麽说都没用：「早上来找你那女的，是上次那个吧？」
他得到的回答是张摆得更沉的脸。
「听服务生说，她是蒋琼安的朋友？」
麦文置若罔闻，打开烤炉门，摸了摸膨胀中的马卡龙，关上炉门。
「看你这副样子真让人受不了。」
然後在他抓狂前，终於听到麦文说：「她是韩晓蕾。」
林正德跳了起来。「什麽？她就是那个…那个甩了你去法国念服装设计那个女人？」
麦文点点头。
林正德想起刚认识麦文头几年，偶尔喝醉酒时还能听他念起一个叫韩晓蕾的女孩，虽然和芝芝结婚，小孩出生後少听他说起了，但麦文是个执着的人，林正德怀疑他只是藏在心里不说，但不代表他曾经忘记过她。
「她来找你作什麽？」
「她说要出钱帮我开店。」
林正德瞪着他：「她干嘛要帮你？」
麦文不作声，拉出烤盘，示意等候中的两个助理开始组装马卡龙。
「有钱没地方花。」
林正德丢了个完成的马卡龙到嘴里，还没冷却的糕点绵绵的，入口即化，但甜度刚好，麦文亲手熬的果浆鲜味和杏仁糖粉搭配的十分完美，他拍拍嘴角的粉屑，跟着麦文往更衣室走。
「你拒绝了？」
「当然了。」
麦文有过几次机会可以跳槽，就连到大陆混得不错的前任师傅都邀他去那边闯闯看，但他都拒绝了，一个人得肩负一家五口的生计，只要稍微有点风险，他一概不冒险，林正德可以体谅他的考量，但这次，人家可是捧钱上来给他开店，凭麦文的手艺和资历，只要肯砸重金在店面和设备上，只有成功，没有失败的道理，他这次会拒绝，恐怕不是因为风险，而是出於骄傲。
林正德撇撇嘴，他私心里觉得男性骄傲值几个钱？更何况是前女友自动送上门来的钱！但麦文这头驴子是永远想不通这道理的。
「既然如此，你在不爽什麽？」
麦文脱下制服，套上夹克，拿起安全帽，转过来面对他：「我看起来有不爽吗？」
林正德耸耸肩，嘲讽道：「没有，顶多是想把人塞进搅拌器那样子。」
他拉扯嘴角，比比自己的脸：「我天生长这样，没办法。」
林正德拍拍他的脸：「这张脸放在你身上是浪费了，要是给我，不知道能赚多少钱哟。」
麦文用力推开他，戏谑道：「一天到晚只想钱，你到街上去卖比较快。」
「要是我有那『姿色』，上街卖我也愿意！你看你，人高马大，长的又帅，有人捧钱给你都不要，我哩？长的这付衰小样，这种事就不会发生在我身上。」
麦文瞟了他一眼。「废话少说，把场子顾好，我明天早上进来检查。」
「遵命，麦师傅，麦老大，『麦』艺不卖身。」他鞠躬欢送。
从停车场牵了他那台上班专用的十年老光阳机车，晓蕾那张深受打击的脸还在他眼前挥之不去。
芝芝的问题回到心中，难道，他真的只是「假装不关心」？
他自己的问题够多了，尽管晓蕾今天真是有需要才来找他，他不确定自己还能承担更多别人的情绪和麻烦。
但那是晓蕾。
芝芝的声音彷佛在湿热的空气中回荡着。
或许不是芝芝的声音，而是他自己的。
叹口气，他从夹克口袋里挖出手机，按了那个他老是躲避的号码。
电话接通时，他几乎听不清她的声音，背景是吵杂的重金属音乐，加上此起彼落的交谈声，他提高音量：「晓蕾？你在哪里？」
她说了一串让他搞不清楚的话，只接收到最後几个字：「…和朋友喝酒…」
「朋友？哪些朋友？」她到家里来时说过除了芝芝和麦文，她在台湾根本没有其他朋友。
「新朋友…电视…」然後她又说了一堆，旁边有人唱起歌，她的笑声放肆的透过话筒传过来。
他这才明白她喝醉了。
「晓蕾，告诉我地址，我去接…」线路嘎然切断。
他重新拨了一次，但立刻被转入语音信箱。
他烦躁的拨拨头发，喃喃念着：「关我屁事？」
接着戴上安全帽，骑车上路往回家方向前去。
五分钟後他停了下来，咒骂一声。
「妈的！」掉转车头，这次骑上回家的反方向。
***
殷少拿过韩晓蕾的手机，换上一杯泡沫浓密的椰奶兰姆调酒Pinacolada。
「这杯是刘大制作人请的。」
她今晚刚认识的男人凑过来，笑的眼睛都眯了：「晓蕾小姐一定要赏光，能认识前欧雅总裁夫人，真是我刘大卫的荣幸。」
她身边围绕着一堆俊男美女，这些人全以这个一脸横肉的男人为主，而这自称刘大卫的电视剧制作人，又对她特别有兴趣，她在巴黎虽然时常处於注意力的焦点，但却是受攻击的中心点，今晚认识的这些人，将她拱为中心，但却没有攻击她的意图，不管这些人聚集在她身边的用意如何，她完全不在乎，只想完全放开的去享受。
这也是从凯悦出来後，她找上殷少的原因。
「你今晚有事吗？」
他说他要和电视圈的一些朋友聚会。
「我可以参加吗？我也想…」她编了个理由：「多认识些电视圈的人。」
殷少沉默了几秒後才回答：「有个很讨人厌的家伙，我不确定认识他对你有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