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射灯亮黄的光芒下,何奶奶握紧了手中的平安结,许久。颤抖着,何奶奶泪流满面地接过这个平安结,缓缓抚着保持得相当完整的平安结,带着点悲然的怪罪:”唉!他怎麽没把这个结留在身边呢?说不定就不会出那场车祸了!”
慧鹃打开了另一个泛黄的信封,里面是一个红色的小盒子,她打开盒子,里头是一条纯金打造的金链子,样式相当复古,上头还有坠链是一个金戒指,年代与设计看来十分久远。
“我爸说,您曾经在他生日的时候,打了一枚戒指给他,戒指他一直收在身边,因为我妈妈的缘故,我爸也从来没拿出来戴过,他知道您的生日快到了,所以特别去打了一条金链子,串着那个戒指,准备送给您。”
顿了顿,慧鹃起身,替秀端戴上了这条链子,一边哽咽地说着:”爸他把这个东西交给我的时候,说这些东西很重要,先寄放在我这里,到时候再来跟我拿,说得好像就已经知道自己会出意外的样子,谁知道‧‧‧‧‧‧”
说到这里,她已经再也说不下去,一滴滴的眼泪夺眶而出,坠落在桌面上,亮得像是蕴着无尽的悲哀。
握着链子和戒指,何奶奶紧闭着双眼,两行泪自她眼里滑落到德岷给她的遗书上,是欣慰,却更带着遗憾与伤心。
或许是种源自於对同一个人的缅怀,慧鹃静静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她是父亲这一生最爱的人,但她却从来不是王太太,她似乎也没有任何的怨恨,这应该就是所谓的真爱吧!
站在店门口,滂沱已转成微雨,目送着两个来自不同方向的女人,又从来时的路离去,这曾经的交集,让一段感情真正画下了终点,可是却是另一段感情的揭幕。
“静雅。”晋弘看着身旁,那张净素淡白的脸庞。
“嗯?”静雅并没有回头,她似乎正为了某些事情在思考当中,看着离去的米色旗袍身影,皱紧了眉头。
“你觉不觉得,如果真的爱一个人,就应该早点告诉那个人,要不然到最後,一定会後悔呢?”晋弘一双眼凝视的静雅,异常认真。
静雅却是低头,叹了口轻气,落寞地笑着回答:”不,或许那会是一种痛苦的开端,喜欢一个人不见得就一定是美好的。”
“我无所谓!我真的很喜欢你,不管那会不会是美好的,我只知道我如果不告诉你,那这件事一定是我这一辈子最大的遗憾。”
听着晋弘异常认真的言语,静雅回过头,看着晋弘那双真挚有神的双眼,她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他是认真的。
而当静雅想多说些什麽的时候,突然呼啸而过的一台车,溅起了浪涛一样的水花,泼向了站在骑楼下的两人;晋弘见状,连忙伸出双手抱住静雅,往店的方向奋力一转,想要躲过这一片水花的侵袭。
雨天路滑,这种事往往会在最巧合的时候发生,尤其是静雅穿的是细底高根鞋,重心一不稳,就整个人扑倒在晋弘的身上。
而晋弘也没多好过,虽然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脚踝却因为这种急速的九十度大转弯,发出了抗议。
扭伤脚的疼痛让晋弘咬牙切齿地敦下了身,他闭起一只眼睛,脸上五官的扭曲变形说明了那有多痛,但他却无论如何都不肯叫出一声痛。
“欧阳,要不要去看医生?”静雅弯着身,长长的马尾垂在晋弘的面前,她看到他的样子,心里总有点过意不去。
抬起头,他有点狼狈,不过仍然挤出了一脸的笑容,摇摇头,开朗地笑着说:”不行啦!皓明今天请假,我如果去看医生,你会忙不过来。”
“可是你这样,好像也没办法在店里帮忙吧?”静雅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幅晋弘跛着脚送餐的画面,情况之凄惨让她实在不敢再想像下去。
“至少我可以帮忙结帐,而且我想在店里陪你。”晋弘带着点恳求,笑着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静雅却仍然是一副不放在心上的样子,”我都已经超过二十五岁了耶!小朋友,我不需要人陪,好吗?”
“谁说你不需要人陪的?你需要一个像我一样的好男人陪着!”蹲在地上的晋弘拍着胸膛,脸上带着点得意。
悄然眨了眨眼,带点苍白的脸庞上,流泻过一丝的伤心,一闪即逝。
晋弘也见到了,当他正想开口问的时候,静雅已经一把把他拉了起来,”我看是你需要我陪你吧!小朋友!”
“别一直小朋友小朋友的叫好不好,很难听耶!”晋弘皱起了眉头,心里万分不愿意自己一个堂堂的男子汉,被当成像一个幼稚园的小孩子一样叫来唤去,尤其是从自己喜欢的人嘴里说出,听起来更是刺耳。
“哪有难听,你本来就未成年。”静雅侧过头,微笑了一下,推开门,搀扶着晋弘进到店里。
那个身穿黑西装的客人,从头到尾都透过落地窗看着这一切,没有任何一丝的遗露,还看得挺津津有味的样子。
◎◎◎
接下来从下午到晚上的时间,拜今天下雨所赐,客人相当的稀少,静雅加上桂杰两个人还嫌跑堂的人手太多。
晋弘也就乐得端坐在收银台前,看着静雅忙上忙下,他突然觉得很幸福,原来可以一直看着一个自己很喜欢的人,是这麽开心的一件事情。
晚上九点,离闭店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不过店里已经没有别的客人,除了那个身穿黑色西装、声称他在等人的那个男人。
他已经整整坐了一整天,从午餐、下午茶到晚餐,他不但每一餐都吃得饱饱的,钱也付得很乾脆。
看着手表的指针走到了九点,静雅一边从厨房走了出来,她先是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来到了那个男人身旁,低下身说道:”这位客人,很不好意思,本店今天因为有些事情,所以只开店到九点,希望您能原谅。”
那个人盯着静雅的脸良久,才挤出一丝的笑容,说了声没关系之後,到柜台把剩下的帐单结清之後,就离开”极光”。
因雨而深暗的街道上,那人拿着黑色的雨伞,还不断回头,看着这家店里的人们,似乎还依依不舍。
“真是个怪人!”店里、收银台前的晋弘敲着收银机,一边抱怨。
静雅在门上挂上”CLOSED”的牌子之後,转过身笑着说:”开门就是客人,再说,今天他可是我们的大客户喔!”
“那又怎麽样,怪人就是怪人。”忍了一整天的疼痛,晋弘已经累趴在收银机旁。
“别管那个怪人了,走吧!我们带你去看医生。”桂杰换回了淡黄色衬衫和鬼洗牛仔裤,从厨房走出。
“这麽晚了哪还有医生?载我回家啦!”晋弘懒懒地说着。
静雅不知道什麽时候已经来到了柜台前,”有啊!我有认识的跌打师父,他们营业到九点半,我已经帮你挂了九点二十五的号,快点,要不然会来不及!”
“跌打的?行不行啊?会不会越医越严重啊?”晋弘自然是一脸的不信任。
“罗嗦!桂杰!”静雅使了个眼色,他和桂杰根本不管晋弘嘴里怎麽哇啦哇啦地叫着,一起把他架上车。
关上车门,静雅并没有打开冷气,因为今晚的空气特别清新。
是因为雨的缘故吧?一整天的洗刷,把堆积在城市阴影当中的污诟一点点洗去,这往往需要将近一整天的时间,对,就像今天一样。
所以,清新的空气让静雅没有打开冷气、关闭车窗的理由,除此之外,静雅也需要一点自然的滋润。
开着车,从後照镜里,晋弘早已经睡得死死的,年轻人就是这麽好,没有烦恼,累了就睡,也不管有没有被载到荒山野地被丢弃的惊恐。
“静雅,你今天迟到的原因,是因为他又去找你吗?”桂杰故做没事的望着窗外跑马灯一样的街景,口气带点心虚。
侧眼又瞄了後照镜,确定晋弘已经真的睡得像头死猪,静雅疲累地看着前方,幽幽回答:”是啊!昨晚他来找我。”
“这样好吗?你不是早就想跟他断绝往来了。”听得出,桂杰的语气里除了不满,还有几分的担忧。
“可是我一直都没有那麽做。”静雅从鼻孔里喷了口气,像是潜水夫一样的交换着窗外尚算清新的空气,只差没有气泡。
“为什麽?”桂杰问了之後,稍微一个停顿,无奈地笑着说:”这个问题我好像问了你好几次。”
转着方向盘的静雅点点头,”没错,可是我也从来没给过你一个答案。”
“那你现在可以给我一个答案吗?”桂杰看着照後镜里,静雅那张全无表情的脸,唯一可称为变化的,是从车外折射进来的红绿灯和车头灯。
静雅微微转着眼睛,看着熟睡中的晋弘,红灯闪起的同时,轮胎停下旋转,她的回答显得平静:”因为我需要有一个爱我的人,至少我很确定,他是爱我的,而且我也在他身上找到恋爱的感觉。”
“喔、就算对方是有妇之夫也没关系?”桂杰有些的不以为然,看着前方车尾的灯,凝然的他脸庞黄得跟他的衣服一样。
“反正,就算没有我,他跟她老婆之间也早就有问题。会离婚的终究是会离婚,不管有没有第三者都一样。”
静雅踩下油门,跟着最後落下的语气一起,彷佛是带点情绪的发泄。
“这算是自我安慰还是自我催眠?”桂杰冷笑着,心里也并不觉得静雅这麽做是错的,但他偶尔总是喜欢揶揄静雅,找点乐趣。
静雅用眼角瞧着後照镜里桂杰那张冷笑的脸,”这并不好笑,我说的是事实。大部分的女人都把自己爱情或婚姻的问题怪给外头的那个女人,可是她们从来也没想过,问题说不定是出在她们自己身上,或者是,根本只是男人们喜欢左拥右抱的感觉。”
“静雅,那些『大奶』是听不进这些话的,她们一向把老公当财产来看。只不过在结流而没有开源的情况下,财产总会有用光的一天。”
静雅回头给了桂杰一抹笑,”看起来你好像是个受害者。”
“差不多啦!还好只是恋爱中就领悟到这点,而不是等到结婚以後才发觉这件事。”桂杰松了口气,轻轻呼了声。
“哦?是少薇让你领悟到的?”
韩少薇,桂杰现在正固定交往的女友,据静雅所知,她在某间国立大学里当秘书兼助教,长得不是很高,站在桂杰身旁,颇有些小鸟依人的感觉。
桂杰鼓涨着自己的脸颊,让他原本细长的脸蛋看起来有点像个畸形鹅蛋,鹅蛋摇晃着,开口回答:”不是她,不过也许有一天她也会变成那个样子,把我当成她专属的财产。”
後照镜里的静雅斜着脸笑了笑,”你不觉得,如果少薇肯把你当成她最後的归宿,那是她把你当成她最爱的人,所以把她的一切,从生活、身体,全部统统都交给你。”
“我不是对她没有信心,”桂杰的脸上,这时扫荡过一抹淡淡的优愁,”我是对自己没有信心。我真的有能力成为她一辈子的倚靠吗?”
“桂杰,两个人在一起是相互的扶持,而不是谁特别去倚靠谁。”静雅长长地叹了口气,”被倚靠的一方,早晚会有承受不住的时候,而当那个倚靠从此消失,那麽只懂依赖的那个人,将会从此失去生命的目标。”
“这是那个人告诉你的吗?静雅。”桂杰把头放在前座椅被上,看着被窗外冷风吹得点冰凉的那张脸。
“不,是之前‧‧‧‧‧‧”
一台车从对面路口突然跑了出来,让静雅不得不大鸣喇叭,加上紧急煞车;晋弘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煞车力量抛向前座,重重撞在静雅的椅被上。
晋弘的撞击力有多重,主观来说,从晋弘像杀猪一样的惨叫声里可以了解;客观而言,驾驶座上绑着安全带的静雅,整个人被这股撞击给弹了起来,如果不是安全带扣得紧,静雅可能不只是撞到车顶,而是整个人撞碎挡风玻璃,然後飞出车外。
惨叫完毕之後随之而来的不是因为昏倒的寂静无声,而是晋弘撞断了一颗牙齿,满溢着鲜血的嘴的开骂声:”静雅!你到底会不会开车啊!我的牙齿!啊!痛死人了啦!”
“都撞断牙齿还能叫这麽大声?把嘴巴闭起来。”从前座丢了一盒面纸到晋弘的大腿上,静雅摸着肿了一个包的头顶,还觉得有点晕。
“静雅,那你要先带他去推拿,还是先带他去看牙医?”
桂杰显然冷静许多,他总不能要求静雅一个女人家在这个时候拿着把大锁下车对着那已经呼啸而过的车子大骂三字经吧?况且那台车早就已经不知道跑哪儿凉快去了,现在多说什麽好像也没有意义。
“先去看跌打吧!等下你带他进去看,我在附近逛逛看有没有牙科罗!”打排挡,转起了方向盘,静雅唯一庆幸的是没出车祸,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九点二十五分,不多不少的准时,桂杰扶着满嘴抹血的晋弘下车,静雅却是头也没回,像是将一去不回一样,开着车子离开。
桂杰扶着晋弘,看着快速离去的车子,脸上泛起了一抹的忧虑。
驾驶座上,百赖无聊看着四周,静雅努力搜罗着眼界范围里头是否有牙科诊所之类的地方,能够在超过九点之後还收容因为一场半交通意外产生断牙状况的病人。
其实这倒也不是一件多麽麻烦的事,尤其是对一个开着车的人来说,有车代步不但快,还多了点快意的悠闲,游车河一样的。
静雅却没有心去欣赏应该有的快意悠闲,坦白说就是烦,打从心底盘旋而上,鼓胀着心头的烦闷。
昨晚他来,然後他走,这之间只有短短几个小时,他心情不好,连带影响了她一个晚上睡不着觉,搞得静雅到现在都还有点精神耗弱,连他的脸都快想不起来,只记得他昨晚身体的弹性律动。
“邱毅冠。你这个混蛋!”红灯底下停车,静雅皱着眉头,对着空气里那个虚妄不实的人影骂着。
是的,他的确是个混蛋,像是玩完了一个阻街女郎之後,拍拍屁股连钱都不付就离开了。
四年来,静雅也没有抵抗或愤怒过,其实她还带点配合,往往在做的同时,她嘴里喊的是张维阳的名字,根本不管眼前埋头苦干的那个人的名字根本就叫做邱毅冠。
跟那个混蛋认识已经很多年了,说穿了就是大学时代的同班同学,认识到现在都快八个年头了,静雅之所以称他为混蛋,就因为他真的是烂到无药可救,典型爱玩又不负责任的生物。
但竟然还有女人肯嫁给这种烂人?真不知道那个女人是瞎了眼还是根本就是爱吃屎的狗,对了她的味。
不过毅冠也是她第一次的那个对象,她把自己的身体奉献给他,让他从她的身上得到快乐和满足。
还记得那个晚上是大学毕业典礼前,维阳告诉她,他要到国外去念书了,他要放她自由,因为他不忍心叫她这样一个好女孩等他几年。
静雅的反应事实上是相当激烈的,她认为一定是哪个女人从中破坏,一定是维阳移情别恋。
那晚下着雨,两个人在雨里大吵一架,她赏给他一巴掌,转身奔跑在雨里时,她多希望维阳能追过来抱着她。
很可惜,那天雨水的冰凉透到她的心底结成了冰,近四年以来从来没有半分的冰销瓦解,还是冻得静雅打心底痛上了头顶。
然後,那天晚上她也遇到了那个混蛋,听毅冠说,他当天正好也被某个女孩给甩了,坐在雨里,而她正好跑过他的眼前。
同是天涯沦落人吗?静雅到现在还不愿意承认,因为那好像把自己变得跟他一样,都是混蛋。
另一个不愿意承认的原因,是毅冠那天晚上像是个几百年没做过爱的老头,死命想要回本一样,不断抽动着身躯。
然而静雅从来也没有任何的快乐或高潮写在脸上,一整个晚上,她脸上像是戴着冰打造的铁面具,笑都没有一个。
唯一的冷笑是当毅冠告诉她,其实他从一进大学就爱上她,可惜她一开始就跟维阳在一起,没想到大学毕业前的最後一夜,他竟然是跟她上床的那一个,还得到了她的第一次。
毅冠说得很得意,静雅却只是冷笑,她只想看看隔天,当维阳知道这件事情之後,维阳会是什麽反应。
“是吗?恭喜你找到了你生命中的那个男人。我没毅冠那麽幸运,祝你们幸福。”穿着学士服,维阳这麽回答。
但静雅重视的是眼神,她知道眼神会透露出一个人最真实的想法。她从头到尾都盯着他的眼神不放,当然她的手还是拥着毅冠那混蛋的腰。
维阳的眼神,出奇的直,矫枉过正一样直视着静雅两人,出了奇的平静而无所波涛,好像这些事早就已经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像是在对静雅宣告着,你是白爱了他四年。
他走了,到美国留学去,四年来没有音讯,却不知道他又从哪里拿到了她的E-MAIL帐号。
昨晚毅冠离去,她收到了那封信。
“静雅,好久不见,你好吗?
你一定很惊讶我怎麽会寄信给你吧?我也很想知道为什麽。
昨天我打开信箱,有一封信里写着这是你的信箱,也没写着寄件者是谁,我也就当作是赌赌看,你会不会收到这封信。
我快回台湾了,你过得好吗?能不能给我你在台湾的地址还是电话什麽的?真希望那个不知名的人也能一起把你的电话和地址寄给我。
如果你收到了这封信,一定要回信给我。
你许久不见的好友‧张维阳。”
很多事情是不见得会有解答的,尤其是关乎於爱情的部份,更是难以找寻到正确的答案。
静雅完全无法去明白为什麽他会写这封电子邮件过来,他不是早就应该已经忘记袁静雅这个人,在国外过他的逍遥日子,说不定现在已经是矽谷某一家公司的高阶员工,也说不定他应该已经有个孩子,也有个金发璧眼的美国籍妻子,过着属於他应有的幸福生活。
该是平静许久的心情,被这一封简单又不负责任的信件给点出了阵阵的涟漪,从昨晚打开这封信开始,她无法成眠,躺在床上,眼泪无法停止。
那止不住的眼泪并不是涛涛江水一样无法停止的,而是一颗颗,慢慢形成一串的滚落,随着心里不断浮起来的,一片片过往的透明碎片,眼泪如同碎片的恋人,每想起一片,就是一滴眼泪。
没错,人一辈子最爱的人永远只会有一个,无论再怎麽不愿意,能停留在自己心底的人永远只会是那一个。
张维阳。
静雅脸上的红光幻化成绿,她仍凝然看着前方,直到後方的车子喇叭声把她从回忆中唤醒,此时,手机铃声响起,她把车子停到路边,拿起手机走出了车外,整个人浸在透凉清新的雨後晚风中。
“喂,桂杰,你们那里已经OK了吗?”夜光的板面照着她的脸,莹光白从静雅失眠一整夜的脸上反射着。
“唔,还没,我是满担心你的状况。”桂杰的话语里充满着不安,其实在极光工作了这麽久,他早就把静雅当成自己的姊姊,自己的家人。
再加上,桂杰对於毅冠和静雅之间的关系,也多多少少有些了解,或许是桂杰总给人一种可靠的感觉,所以静雅偶尔会对他聊起有关毅冠的事。
至於维阳的部份,静雅打从心底的不愿意去提起,桂杰也就无从得知。
“嗯,我没事,桂杰,你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她的声音说来有些虚弱无骨,听在电话里更显得有气无力。
“可以啊!”电话的那一头,桂杰笑了,至少静雅还愿意徵询他的看法。
“如果你有一个很爱的人,又回来找你,可是你知道你已经再也不可能跟她在一起了,你会怎麽做呢?”
静雅望着夜空,下过雨後总是格外清爽,星星也闪烁放光。
背後传来晋弘推拿的惨叫声,桂杰却彷佛置若无闻,他呆愣了几秒钟,整了整喉咙,很沉重问:”静雅,最近是不是有人打电话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