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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学期开始後，我们又各自恢复以往忙碌的生活，我一样得天天五点半起床赶第一班车，一样写着连自己都摇头的小说。阿昊还是外宿，我还是得在每个星期二跟星期五放学，搭上他的恐怖脚踏车，当然，现在已经训练有素，不在教人畏惧，但那只是一个形容词而尔，毋须计较太多。
而忙碌似乎加快时间的流逝，恍惚间，学期又过了一半多一些，我们四个除了沛昀外，好像没什麽两样，而她，却悄悄的和我们拉开距离，越来越少连络。
我知道她也很忙，虽然我们都不明白，为什麽生活会这麽忙碌。而我，不晓得是不是早有心理准备，还是无暇多想，即便仍有些惆怅，却很快的要自己接受。
只要我们还在彼此心里，那麽就够了。偶尔的一次连络後，我总会这麽告诉自己。
而较特别的是，那天之後，我和韩禹谦感情好像越来越好了，就像小时候一样，经常腻在一起，每个星期至少三天，他要和我共用书桌，得为了我，在房里多放一张椅子。
爸爸老在韩叔叔面前笑我是去给人家添麻烦的，而妈妈则是一脸贼样，老在韩叔叔跟韩禹谦面前，怂恿他赶快将我娶回家，弄得我困窘万分。
虽然韩禹谦每次都只是笑笑，没回应什麽，但只要想到沛昀曾经说过，他心里可能已经有另一个心仪的女生，就觉得妈妈故意讲的话再加上我这个青梅竹马的身分，让人怪不好意思的。
「韩禹谦，对不起喔。」每次妈妈只要一说完，我就会逮到机会道歉，然後他会摸摸我的头，笑道：「没事啦，阿姨只是爱开玩笑，不用介意。」
每回我都会困惑，介意指的是什麽？但却也从没问过，或许潜意识里的我并不是真的那麽想知道答案吧。
而每星期，同样的戏码总要上演几回，因为我们两家总会空出个几天一起吃晚餐，这个习惯，十数年来如一日。
「韩禹谦，你最近在忙什麽？考试压力太大吗？不然怎麽老是精神不济？」饭後，我们共用同张桌子。拍醒身旁昏昏欲睡的他，关心地问。
「没什麽啦，只是在忙学生会长选举的事。」他揉揉眼，没继续多谈。
我纳闷的瞧了他一会儿，便将注意力转回课本上，直到九点多才跟他道别，回家睡觉，而他朝我挥了挥手，仍是一脸疲倦的让人担忧。
「早点休息喔你。」我说。
隔天到学校，阿昊趴在桌面上，疲倦的脸让我想起也同样是一脸死样子的韩禹谦，推推阿昊的头，叫他起来写考卷，顺便损了他一回。
「昨晚干什麽勾当去啦？」他苦笑，指着桌面上的三张考试卷。越接近段考，日子越是难过。「韩禹谦最近也是这副死样子，你们不用这麽有默契吧？」
好不容易，考完段考，难熬的日子终於过去，补习班下课後，我拉着阿昊跟韩禹谦三个人去吃宵夜。
坐在路边摊的小桌子前，我们三个人各点了一盘臭豆腐，等餐时，有一句没依据的闲聊。
忽地，韩禹谦跟阿昊同时打了哈欠，我左看看、右看看，阿昊的气色跟精神都比段考前好一些，至於韩禹谦，脸色依旧苍白，黑眼圈很重，有越来越像殭屍的迹象。
「韩禹谦，你怎麽把自己弄得跟鬼一样？」阿昊五十步笑百步，皱着眉问。
「就，最近段考，又在忙学生会选举的事情啊，事情做不完，只好熬夜了。」语毕，又是一个哈欠。
以手之颐，我有点哭笑不得。後来他们又陆续聊了一会儿，一下是学生会的事，一下又扯到社团，一下又谈到二年几选组的计画。
从他们缓慢无力的对话中，我渐渐理出头绪。韩禹谦参选下届学生会会长，最近为了这件事忙得天翻地覆，又为了和韩叔叔讨论不出共识而烦恼，他想选第一类组，念外文、外交，韩叔叔却觉得第三类组以後比较有多样化的选择，希望他严加考虑。这件事我也有听韩叔叔跟我爸讨论过，那时他们同时望了手里抱着零食，跟妈妈坐在电视机前看电影的我一眼，眼底彷佛藏着千言万语，有苦难言。
而阿昊则烦恼着要不要放弃社团，进入数理资优班。阿昊在学校的成绩很好，决定选择第三类组的他，若没有意外，或自行勾选放弃的话，高二分组编班，肯定会被编进数理资优班。届时，我们就会分开了吧？一想到这里，就有些惆怅。
「点点，那你呢？」突然，矛头指向我。
「我什麽？」偏头，我不懂。臭豆腐悬在半空中，正等着我去咬一口。
「笨点点，我们刚刚聊的你都没在听是不是？」推了推我的头，韩禹谦颇为无奈的解释，「问你之後打算念什麽组别，什麽科系？」
「拜托，这还用问？当然是第一类组啊，科系的话，中文相关的吧？然後……再说吧。」摊手，我想起来的悲惨的生物，不禁悲从中来。人家都说，生物是除了地科外最好读的自然科，但是，此论却绝不在我身上成立，越是让我看不见的东西我越是记不起来，更别说搞懂，比如说生物，还有惨不忍睹的数学。虽然基础化学和基础物理现阶段不至於造成我太大的困扰，但谁知道到了二年级会难成什麽样子？我已经有一科不堪入目的数学了，可不要还有其他科来凑热闹，得年年补考、重修。
「点点真的要继承妈妈的衣钵了欸。」阿昊笑着说，而韩禹谦听完我的回答後，忍不住叹了口气，他说他羡慕我那对开明的父母亲，韩叔叔是理工科出身的，再加上现今趋势，他当然会希望自己的儿子也朝这方面发展，而同样的话我也从韩叔叔口中听过，最後，我不得不承认，有时候成绩太好，不见得是件好事。
因为父母给的期望会越高，担子也会越重，虽然我曾经听一个老师说过，越有能力的人越要承担更多，才不枉费上天给予的才能。
同他叹口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奈。我说，我爸妈选择开明，某种程度上是逼不得已。一来，是人要适性发展，他们在看见我惨不忍睹的数学跟实在不怎麽样的物理、化学之後，便自动放弃要我念商科或理工科的想望。二来，我要念中文的话，有妈妈当靠山，别忘了我有一个台师大国文本科系毕业的妈妈，不巧的是，我家正好是「老婆大人」的非民主社会。
听完我的话，他们两个都笑得很开心，但身为当事者的我却笑不出来，因为我知道，这天还是来了，总有一天我们都得面对自己的未来，真正的为自己负责，即使选择了一条再累再苦的路，只要是自己的决定，都不能有怨言。
成长，无非是失去与获得的过程，总有一天我们都会变成适合在这个社会中生存的大人，而年少时的理想、梦想，又有多少人能坚持的住呢？坦白说，即便是对未来有明确方向的我，也一点把握都没有。
＃未来，听来似乎很遥远，却又好像没有想像中的那麽远。
能不能答应我，到了那时候，你还能做我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