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天怎麽可能会有鬼?晚上才会有鬼。鬼在太阳底下会被烧死,电视上都是这麽演的。所以,一定是我看错,一定是我看错了……」
缩在看台椅子上,不停喃喃自语,景芸自认无法消弭身上的害怕。这股情绪像是会咬人的虫子,在她的身上到处乱钻、乱咬。看到科学无法证明的现象,不禁联想起昨天一连看到两次的红衣女,光忆起那股从脚底板冷到头皮的凉意和杀气,简直无法忍受。她真希望颜鸿祈能说明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但是看颜鸿祈如此嘲讽的态度,景芸觉得自己孤立无援。
本来,她还计画找时间和颜鸿祈攀谈,期盼他能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交代清楚。她受不了一直处在危机中,更何况是无法防范也不明了的危机。
这时,以卉来到一旁,被景芸的模样弄得一愣一愣。
「景芸,你没事吧?因为被球打中太痛吗?还是身体不舒服?」
用手抹掉眼泪,景芸努力保持镇定,直说是被篮球打到实在太痛了。只是,以卉露出不信任的表情,对於这番话存疑。
「你哭成这样,哪里只像被球打到呀?」
硬用摇头否认,景芸吸吸鼻子,希望自己可以振作。
「帮我拿开水好吗?我好渴。」
景芸用眼神拜托,让以卉没辙,纵使不信任,也不再多问,赶紧下楼。
趁着以卉的离开,景芸打起精神,走到栏杆前,战战兢兢地用眼神搜寻体育馆内,她看到颜鸿祈还在打球,甚至和贺宇泉对上,打得互不相让,引起众多同学围观。
没有看到青色幽灵,景芸放心许多,至少冷静下来,她宁可相信是自己看走眼。随着现场的吆喝声,景芸不由自主将视线放在篮球场上。确定没有看见鬼,她总算定下心,有办法好好看球赛。
颜鸿祈和贺宇泉刚好分属不同队伍,无论是助攻、抢球、得分,都不分轩轾。景芸是纯粹观赏,不过一想到颜鸿祈不客气的举止,不禁偏心,暗暗希望贺同学可以打败他,踹踹这份高昂锐气。
球场上,两名大男孩一来一往,互不相让,只要一人得分,另外一人马上补进一球,追平分数;比赛难分难舍,两人的求胜心挑起大家的兴致,现场喧闹,全是热烈的加油声。
远远看去,景芸又控制不了自己,目光不受控制地停在颜鸿祈身上。他打球的动作很优美,不像某些粗鲁的球员,俊美的外表配上良好的体格,完全不输贺宇泉。脑海浮现诡异的认知,景芸害羞地认为真要论外型,颜鸿祈确实比贺同学还帅气。场边聚集不少女孩子,全都满脸害羞地望着两人打球,偷偷品头论足,相继发出嘻笑。
把大家的反应看在眼里,景芸倒认为可能是颜鸿祈总散发出冷漠的气息,那样的冰冷格外吸引人。如果说贺宇泉是较刚毅、挺拔的高中男生,相形下,颜鸿祈是稍俊美、多些阴柔的男孩子。意识到自己想了不该想的事情,景芸忍不住用手捏自己的脸颊,决定专心支持贺同学。
突然,持球的颜鸿祈发生严重失误,居然肢体僵硬在原地;贺宇泉一看有机可趁,随即抄球打了一个快攻。不少人发出失落声,不理解好端端的人怎麽会如此反常。景芸也看到了,心里藏不住疑惑。站在球场的颜鸿祈倏的转头看向看台上的景芸,脸色苍白得不得了。迎上对方视线的景芸不明了发生甚麽事情,只能无奈地眨眨眼睛。
顷刻,景芸惊觉听不见现场的声音。所有同学和老师明明待在现场大声加油,她却听不见任一个字。忽地,凉意和杀气紧紧包住景芸,她发现自己的肢体异常僵硬,动弹不得,身上的血液冷的成了冰柱,凝固成了她此刻的状态。望着颜鸿祈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景芸顿时明了自己的小命可能又要不保。
她颤颤地转头,惊悚的发现左手边正飘着那名充满魔魅气息、肤色惨白的红衣女子。同样的服装,同样的动作,这名看不见脸孔的女人又对景芸露出毛骨悚然地笑容。
当下,景芸似乎听见世界毁灭的声音。
眼前一片黑,看不到东西,也听不见声音,偌大、虚无的黑色空间只有景芸一人,好像只要没有人能拉她一把,遭这片黑暗吞噬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黑暗中,她看到断断续续的影像片段,一台银白色宾士车被撞得扭曲变形,更能听见一名女子凄厉的尖叫。画面的时间很短,短短几秒便消失。回到一片黑的地方,景芸心想这回是真的躲不掉。原本,她以为被吃掉会让身体产生极大的痛楚,偏偏只觉得右手臂遭到拉扯,又酸又痛,还有一种对抗地心引力的垂直重量感,让她好不舒服。
「高景芸,高景芸,快点把眼睛睁开。」
一瞬间,颜鸿祈的磁性嗓音像震天巨雷般打入景芸脑海中。碍於语气里带着不可忤逆的坚持,不讲理又霸道地要景芸撑开重如铅片的眼皮,她没得选,只好慢慢开眼,看见模糊的影像,景芸只能看见自己的脚,其余影像都不成形。
右手臂的疼痛感丝毫没有减退,她都觉得再这样下去一定会造成脱臼。
分秒必争之际,颜鸿祈的声音又一次冲进景芸耳里,比刚刚还急。
「把眼睛睁开。看我,快一点。」
这一回,景芸总算清醒。不过一看清楚自己的处境,当下的动作便是放声尖叫,释放内心的恐惧。明明前一刻还好端端站在看台上的不锈钢铁栏杆前,而今看台宛如遭受爆炸攻击,栏杆全部断裂,看台也出现大裂缝,钢筋铁条外露,更有水泥块大片大片掉落,随时会崩塌。
景芸正悬在半空中,若不是颜鸿祈不顾危险,靠着还算完整的墙柱支撑,使力抓住她的手,只怕景芸早已从三楼高的看台摔落。从这种高度摔下,万一让头部和内脏受挫,一定会造成严重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