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瑟瑟,丝丝细雨飘零。
一个少女,站在观音墓园里,任由雨丝无情的冲刷、拍打。
她面无表情,形单影只的站在墓碑前,清丽的脸孔上没有泪水,没有悲伤,仅有一抹不属15芳龄该有的冷漠与世故,眼底深处净是无限的炽烈恨意。
几个月前那段深植心底锥心刺骨般记忆,让她永远忘不了。
她也永远记得那一夜……
「柔柔,妈妈问你,如果妈妈有一天离开你,你会不会恨妈妈?」黎宛宛温柔的眼底不再深锁悲苦,只有一道释然的清澈。
黎筱柔不解的抬起头。「妈,您为什麽问柔柔这个?」
黎宛宛笑了笑,无形的苦涩霎时螫疼了筱柔。
「柔柔,妈妈想知道,你会怪妈妈、怨妈妈弃你於不顾吗?」
筱柔摇摇头。「不会,妈妈是最疼柔柔的,您一定不会丢下柔柔不管的。」
一行清泪缓缓流下了黎宛宛的双颊,她伸出手,用力的将黎筱柔搂入怀里。
「柔柔、柔柔,妈妈对不起、对不起你……」
心窝里满逸着悲伤且不舍,自私的她又怎麽说出,要女儿好好照顾自己,回到苏振远怀中的话。
天!她开不了口啊!
筱柔向来敏感,母亲过度激切的反应让她好不安。「妈妈,您为什麽要跟柔柔说对不起?」
望着母亲的脸,她突然感到母亲变得好遥远,彷佛即将离自己远去般令她心慌。
「妈,您是不是不想要柔柔了?」不要,她无法再次承受被抛弃的苦果,她受不了!
黎宛宛摇摇头。「傻孩子,妈妈怎麽可能不要柔柔呢。」压抑心里的悲怆,擦乾眼泪,她深深的看着自己一向乖巧懂事的女儿,轻道:「柔柔,妈妈问你,你会恨爸爸吗?」
「柔柔没有爸爸!」她大喊。
感受到孩子的强烈反应,黎宛宛轻轻叹了口气。「孩子,你还在怪爸爸一走了之,抛弃妈妈还有你,对不对?」
筱柔不愿提起那抛妻弃子,选择投入狐狸精怀中的负心汉,她永远不会忘记他曾经带给妈妈的伤害……
苏振远……她的父亲,面对着母亲苦苦哀求别走,还是绝情离开的那幕场景对一个年仅八岁的她来说,无啻是最深层的打击,也亲眼目睹了,男人可以自私的为了成全自己而割舍了亲情以及曾爱过的母亲,就算牺牲了家人也在所不惜。
她永远记得,因为爸爸的狠心绝意才会让母亲赌气下嫁现在这个只会拳打脚踢的男人,得到女人一生中最悲惨、不幸的命运,再次面对被玩弄的下场。
想到这里,她不禁握紧拳头。
「柔柔,原谅爸爸吧。」黎宛宛抬起女儿的脸颊,柔道:「毕竟一切都过去了,不是吗?」
黎筱柔双眼直凝入母亲眼底。「妈妈难道不恨他?!」
黎宛宛又笑了,笑里竟有一股解脱。「忘了。」
「怎麽会忘了?那种可恶又可恨的男人误了妈妈的一生啊!」黎筱柔激动的喊。
十五岁大的她因家庭的变故,显得早熟而怨世。
黎宛宛摇摇头,深深望着自己挚爱、唯一的亲人,仔细将她的面容深镂在心底。
「柔柔,妈妈现在最最在乎的就是你,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了。」她留恋般地轻抚女儿柔嫩的肌肤。「柔柔,妈妈希望你以後睁大双眼,认真面对自己未来的人生,若寻着了真爱,千万要好好捉住,别再重蹈母亲覆辙。懂吗?」
「不!所有男人都是败类,不能相信的伪君子、坏东西,相信男人注定是女人痛苦的开始。」
黎宛宛身体轻轻颤动,心惊小小柔柔竟会语出惊人,说出如此偏颇的言语,难道是她与苏振远所造成的後果?
但——她又能如何?
就算她不再厌世、心灰意冷,难道还能恢复过去的精力与希望,走出痛苦岁月,与女儿重新来过。
不!她不能!她早已失去所有生存的勇气。
女儿,母亲只能说,对不起了!
黎筱柔抬起头,望进母亲眸底深深悲切的哀恸,没来由的,身子竟感寒颤。
「妈……」她颤声低唤。
黎宛宛无语,再度拥她入怀,然那声声悲恻的啜泣令黎筱柔也跟着哭了。
只是,黎筱柔不知道,这竟是自己与母亲的最後一夜。
再见面时,竟是目睹自己的母亲从高楼跳下……
***
黎筱柔望着那张慈祥笑颜,眸里的恨意更窒。
「妈,你安息吧!至於负您的男人,我绝不会放过他们,要他们付出惨痛的代价,以祭母亲在天之灵。」
立下坚定不移的誓言後,黎筱柔微微敬了个礼,之後,她头也不回的走向墓园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