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
*我们一同过着马路,隔着一个肩膀大约五十公分的距离,
「为什麽你始终都站在我後面?」你不解的问我,脸上挂着笑容。
「因为我习惯在後面看着人,这样才不会寂寞。」我随意说着,内心有些失落。
也许就这样一直当个追随者在後面看着,至少会觉得,其实并不是一个人的,因为你还有一个目标,然而当有天你越走
越快,快到再也没人能走在你前面时,那就是真的寂寞了。
关於寂寞,我是这麽定义的。
「你,寂寞吗?」你转过头问我,我却不知道怎回答。
「其实我一直都很寂寞,然而我却不知道怎排解。」你接着说,而我黯然无语。
我想试着去改变你,因为唯有当你不再寂寞时,到时才能改变我,然而那天之时,就是我不再寂寞的时候了。
可以的话,就让我一直当个追随者吧。
「我们都是被寂寞的人,只是却无法改变什麽。」我心中突然想起这麽一句话。
寂寞的本质总有些不同,因人而异,因时而异,没有任何东西能形容代之,因为太过抽象的,又怎好说。
我没法为你做些什麽,但在这人来往去的街上,至少我希望在我还能看见你时,好好的守护你。
人生至此,那就是全部了。*
嘉义跟台北不同的地方在於,现在时间是晚上十一点多,台北这时候才正要开始,而嘉义却已经准备结束。
当我们从夜市离开时,人潮已经退不不少,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你看着一个地方从寂寥到热闹,之後又从热闹变成空虚,虽说这是一定该有的过程,只是总让人百感交杂。
离开夜市时我提议也差不多该回去了,全部的人都赞同,只有汪漪渟摇头。
「你还想去哪?」我说。
「今天结束前,我想去一个地方。」她说。
「嗯?」
「兰潭。」
兰潭是嘉义大学四个校区的其中一个,距离市区大约二十分钟路程,是一个非常危险却刺激的地方。
之所以会说危险是因为,以前曾有人在这溺水,而会说刺激则是由於,这地方晚上很安静,所以变成圣地。
「网路车床圣地的其中之一。」这是之前我跟阿伸去兰潭时,若非亲眼所见根本无法想像到。
我跟阿伸第一次去兰潭是大一上,一个非常寒冷的冬天,记得当时是十二月底,圣诞节前夕的平安夜。
「你能告诉我,为什麽我们要来这钓鱼吗?」我手中握着钓竿,身上不断发抖。
「因为是圣诞节,所以要来这多钓几条回去。」他说。
结果我跟他坐了老半天,别说是鱼,连只蚯蚓青蛙都没钓到,最後要走时,他却钓到一个保险套。
「靠邀,这啥小。」我指着那一团说。
「可能是有人溺水拿这当救生圈之类的。」他说。
当时我跟他还住宿,本来说好要钓几只鱼回去给嗷嗷待哺的室友加菜,不过那年我们都落空,而第之後当我们搬出来外面住,遇到包婆时,别说是鱼了,三天两头总会吃到她亲手办桌煮的菜肴,这样的房东我想全台湾可能找不到第二个。
当我们抵达兰潭时已经是十一点半的事情了,阿伸在路边拿石头丢水面在玩着,小涵则是因为太累的关系不发一语呆坐在车上,只有汪漪渟很安静的看着水面。
「你没来过这吗?」我说。
「没有,第一次来。」
「那怎会想到这地方?」
「嗯,可能是湖泊的关系吧。」
「湖泊?」
「看着湖泊总会让我想起一些事情。」她看了下天空,眼神尽是空洞。
「比如呢?」
「以前我爸很喜欢带我去看海。」
「喔!」我心中猛然一惊,没想到她会提到她父亲的事情,因为我想到晚上吃饭时,她无意间提及父亲过世的事情。
「小时候我总看着父亲的身影,他总是出去好几天,然後回来却没待几天,之後就走了。」
「为什麽?」
「因为他是渔夫,每次都要出海捕鱼。」
「嗯嗯。」我点头表示赞头。
「可我从没上过他的船上,他总说船上颠簸不好坐,一直当他离开之後,我也没能上他船。」
「……」她的话让我不知道该说什麽。
「你想起什麽了吗?」
「大海吧,父亲说,有水的地方就一定有海,湖泊也好,溪流也好,最後都要流向大海的怀抱,而他是活在大海上的人,所以最後也死於大海。」
「呃……」
「算是死得其所吧。」她语气很轻柔的说着。
她说她总是在海边看着父亲的身影随着船只越来越远,到最後而看不见,那是她内心第一个寂寞的开始。
而後一次船难,即使当时出动整支搜救队伍搜查,茫茫大海的却连屍体都找不到,那是她的第二个寂寞,也是最深的寂寞。
「也许我不该带你来这的。」我说。
「这跟你没关啊,其实我已经释怀很久了。毕竟人麻,总是得放下的,才能看到明天,不是吗?」她又展现出笑容来。
「你,寂寞吗?」你转过头问我,我却不知道怎回答。
「其实我一直都很寂寞,然而我却不知道怎排解。」你接着说,而我黯然无语。
「真正的寂寞是,考试时根本没有人罩你,那才叫寂寞。」阿伸在後面说着。
「其实我没想过这问题,只是我一直在等一个人吧。」我说。
「等人?」
「我始终相信,这世上总会有那一个,跟我一样在等待的人,如果哪天我跟她相遇时,我知道,我们一定都会知道。」
「那之後呢?」
「我们会在一起吧。」
「喔。」她刻意拉长的语气。
「那,那个人你找到了吗?」
「我不知道,应该说我还没确定。」其实我很想说是你,只是现在我却没法说太多。
「每个人,都有属於自己的寂寞。」我接着说。
「你念电机科真是太可惜了。」小涵在旁起哄。
「以後这种人可以上电视名嘴,随便爆料了。」阿伸说。
「其实……」
「嗯?」
「不,没什麽。」我的话刚到喉咙却又吞了回去。
「我想试着去改变你,因为唯有当你不再寂寞时,到时才能改变我,然而那天之时,就是我不再寂寞的时候了。心中想着这句话,但我却始终说不出口。
晚上的兰潭很安静,安静到让人觉得恐怖,尤其是什麽声音都没有,只有偶尔几台车子经过的时候,就算在这边发生什麽事情可能都没人知道。
「时间不早了。」我说。
我发动野狼催动着油门,就在我们要回去时,突然下了大雨。
「你有带雨衣吗?」汪漪渟问我。
「没有……」我无奈的说。
「果然还是我最聪明了。」阿伸拿出两件黄色的雨衣。
「你真的很聪明,真不愧是我朋友。」我从他手上接过两件雨衣,一件汪漪渟另一件给小涵。
「淋雨没关系吗?」小涵跟汪漪渟同时问着。
「阿伸跟我都很怕热,这点雨对我们来说只是刚好。」我说。
雨势远比我们想像的还要大,但由於後面有载人的关系,我没办法骑太快,始终以时速五十左右前进着,由途看见很多人奔跑着在躲雨,还有看见一对闪光共撑一把伞,那把伞很小,於是两人依偎着很紧密,虽然很闪,但却让我很羡慕。
「真的没关系吗?」汪漪渟坐在後面问着。
「嗯嗯。」我给了她一个很有力的回答。
通常遇到下雨天时,骑档车的人都会很麻烦,因为前面档泥板太小的关系,只要下雨裤管一定会喷湿,这时候的我就是这样,我硬着头皮拖着湿漉到不行的裤管一边骑车,因为雨势太大的关系,让我有点看不清前方。
我从兰潭骑回民雄需要二十五分钟左右的车程,沿途我总不望藉由後照镜看後面的她,然而不知道什麽时候我发觉到自己腰间多了一双手。
一双即使我淋了一身湿,却让我心头无比温暖的手。
她轻轻的抓着,之後我感受到身体後面有股重量靠着我,当下的我有种很奇妙的感觉,倘若有人问我什麽是幸福,我想现在的我就是了吧。
忘了到底经过几个红绿灯後,我们终於载她回女宿,小涵把雨衣脱下时,她甩动着头发的样子,真的是美到爆炸,就像是电视洗发乳广告一样,嗯嗯,对没错。
相对之下,汪漪渟也不输人,她的粗框眼镜因为到泼水的关系,当她取下眼镜擦拭时,我有种被电流打到的感觉,那已经不是单纯一个「美」字可以带过的了。
「今晚,真的是很抱歉。」汪漪渟跟小涵低头跟我们说。
「没差啦,反正下雨又不是谁能决定的。」我很认真的说。
「时候不早了,也差不多该上去了。」小涵指着手表说。
「嗯,那就先这样了。」我说
「晚安。」她微笑着说。
「晚安。」
看了下手机是晚上十二点二十,昨天已经结束了,今天则刚开始二十分钟,只是现在的我却还有种脱离不了梦幻的感觉。
「你觉得今晚怎样?」我说。
「看来当初跟我老爸说念嘉义大学,果然是对的。」他骄傲的说。
「是啊,哈。」我笑了一声。
*我觉得更靠近你了,因为这场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