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她们一夜难眠。
不知道是因为未知的恐惧，还是彼此互相认识後，揣测绑架她们的目的让她们不敢同时阖眼休息，她们开始不敢大意放过任何细节或突发状况。
是的，她们被恐怖组织绑架，她们无奈又害怕，她们认知中还没遇过这种事，总觉得电视机里曾经播报的绑架新闻，跟现实的幸福生活，这辈子都没有机会搭得上关系。
凤仪开始有忧患意识思考自己的优势在哪里，她们三个的共通点是门萨协会支持的特殊学校学生，一个是有毒物品研究系，一个是休闲企业管理，而她是心理学和神经内科双修学位，她们串起来到底有什麽关联。
很快的，暗灰色的天空绽出金色光芒从云端照耀整片大地，风吹散了雾气，她发现她们在的地方，从窗户望出去是邻近一片海洋，只不过她们听不见海浪声，于凤仪轻敲玻璃表面，特殊厚度的闷沉音表是玻璃是特制的隔音防弹玻璃。
她开始好奇，这个地方到底是哪个派系的恐怖组织了。
「嘿，在想什麽？天才。」风乔絜无声无息接近陷入出神的于凤仪，用手指轻点她肩膀，没想到她回神，下意识後退一步与她保持距离。
昨天她和卡特两个死缠烂打才问出她是同学校的天才儿童之一，活像看到宝一样想知道她的事，没想到她比北极冰山还难撼动，知道她是同校的学生就该很庆幸了，其它的话别想从她嘴里问出来。
「没。」她冷漠以对。
风乔絜一点也没受影响，抱胸与她并肩看像窗户外景色。「卡特睡了，我们来聊天。」
于凤仪闷不吭声转身走到床边，轻靠床头假寐用行动拒绝聊天的提议。
「我真好奇，你怎麽知道东妮是个变性人？」她跟着坐在她旁边，等了一回没有回应，她也生气了，悄悄用她听得见的音量用中文说：「我们同是台湾落难人，别这样对我不理不睬，其实我的害怕不下於大家，只是为了生存故作坚强。」
就在她极少的耐心快被磨光时，于凤仪打破沉默轻启唇畔，简洁道：「她喉结没有完全磨光，贴身衣服可以看见她的下半身骨骼偏似男性，我依据这些大胆猜的。」
风乔絜崇拜地一击掌，像恍然大悟，也惊讶她观察细微的专业。「不愧是学位双修的天才！」接着她压低音量，弯身向她身上压去，在她耳畔窃窃细语问：「你有逃出这的好办法了吗？」
于凤仪掀起一只星眸看着她，给她一个失望的回答。「天才不是万能的。」
风乔絜瘪嘴，美丽的面容愁容满面，伸手握着于凤仪微凉的手。「辛苦你了，虽然我不是天才儿童，但我有某些经历跟你很像……我大概能体会你的痛苦。」
「我不需要同情。」她生气的收回手。
「你误会了……我不是。唉，一时间我也很难跟你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不计前嫌地又搭上她抽回去的手，把她包覆在自己双掌。「如果有机会一起离开，我介绍我那些怪咖朋友给你认识，她们真是我生命里的贵人跟指引方向的一群星星，我们一定可以成为好朋友。」
于凤仪对她自我认定的结果不打算搭腔，这一切都是她自己想的与她无关。
房间门被打开，昨天那个说这辈子再也不想见到她的东妮一脸臭臭的没好脸色，一站到房间门口就指挥身後的女仆鱼贯进入摆好三人的精致早餐。
「给你们二小时用餐时间，吃完等一下跟我一起去见爵士。」东妮交代完，厌恶地挥挥手跟女仆一起离去。
她们没有吃东西，仅仅喝了少许水，如坐针毡地等过两个小时的时间结束，然後被保镳似的一群人架着、包围着，一路走过长廊越过一片草坪，四周看起来像华丽的海边庄园，每隔一段路就有一些黑衣男子站岗或抽菸，以奇异讽刺的眼神盯着她们从眼前经过。
当她们走到有段距离的主屋，被引导到一片古朴气息的书房，分别站在大书桌前供一个独眼中年男子饶富兴味地审视着她们，才真正意识到她们是无处可逃，所经之处到处是持枪的保镳。
她们除非有救星出现，否则插翅也难飞。
「小天使们一夜好眠？」中年男子扯着有疤痕划过右脸颊长疤，露齿扯开难看的笑容，桌上交握的双手改为单手轮指来回轻敲桌面。「别害怕，放松放松，我不会对你们怎样的，我是科罗斯爵士，你们在爱尔来，我的别墅里。」
此话一说，原本立正站好的风乔絜马上靠向于凤仪一脸害怕颤抖，卡特也单手拉着风乔絜的衣角，另一只手暗自握住沁汗的掌心，脸色苍白恐慌。
柯罗斯的视线移到一脸平静无变化的于凤仪，略有异样眼光闪过他眼底，快得令人无法注意。
出乎她意料外的，她当初以为柯罗斯应该是一个年近半百的是个老人，结果大大与她想像的不同，其实她应该要预料，单凭声线辨识年龄猜错机率也颇大。
柯罗斯是一名大约年近五十的中年男子，可能是以前喉咙声带有受过伤，也有伤到气管，所以说出来的声音像老人，却搭配着不符合年纪的一张破相中年奸诈外表。
他的颜面神经一定受过伤，而且是不小的枪伤或刀伤，造成他有时候说话都会歪眼斜嘴像中风的样子。
于凤仪无动於衷抿紧唇等待柯罗斯下一步的动作，其实她已经可以感到背後挟汗，紧张万分。
柯罗斯抚额沉思一会儿，然後一弹指，让保镳一一把她们带开，先单独留于凤仪在书房，然後要其中一个男子弯身让他附耳交代一些事，男子出门後没多久，有个约莫二十岁一百八十公分高，金发碧眼穿着合身西装长相清秀、五官立体又沉稳的斯文眼镜青年进到书房。
「爵士，您找我？」少年右手单放在心脏地方向柯罗斯微弓行礼。
柯罗斯朝他点点头，「来。」指着凤仪身边要他站到定点。
名叫丹尼尔的少年乖顺向前站在于凤仪旁边，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如军人般立正站好。
「冷酷的小天使，我该怎麽称呼你呢？」柯罗斯搔搔头，一脸困惑地用一双看似懒散的眼睛看着于凤仪询问。
于凤仪斜眼看着旁边的青年，她可以认得出来，他应该就是提议关掉冷气的那个人，她转头回来对柯罗斯一脸殷殷盼望的模样轻轻吐露：「菲妮克丝。中文凤仪。」
「好。」柯罗斯每个反应都让所有人摸不着头绪，他越简单回答，就代表她们要猜得更多。他似乎像是已经决定什麽事，对两人又重新绽放微笑，对丹尼尔说：「丹尼尔，菲妮克丝就由你来招待她，带她四处去晃晃参观，别走远。」
「是的，爵士。」他不分由说，牵起她的手放进自己臂弯固定住，硬要她不可抗拒跟他离开书房。
「你们想对我做什麽？」离开主屋後他们走到一处花园，于凤仪忍不住对这个曾经释出善意的青年问。
「以後你会知道。」丹尼尔没有情绪地偏头看着她，透过镜片在她清澈的黑色眼珠里，他看不到一般人该有的情绪表达，他改牵她的手走到沙滩前院，避开较多盯哨的地方，在一棵树下的长椅坐下，盯着前方几个不远的持枪保镳，要她一起坐下。
「那他们想对我的朋友做什麽？」于凤仪难得关心起其他人，但语气如常一样冷淡。
丹尼尔看着蔚蓝的海岸线，抿紧唇不想多说的回答：「不知道，但你们别想轻易离开这里。」
于凤仪心一沉，手暗暗抽出他的大手，但立即又被丹尼尔抓回来紧握住。
互相看着对方不退让的眼底坚持，两人情绪无语胶着许久，闻着空气淡淡海洋的咸味，丹尼尔像算好时间回头一瞥前方的保镳暂时交接空档，看着海洋的丹尼尔才发出一点声音。
「我想保护每个像你们一样的孩子，但很抱歉我不能。你们是柯罗斯特别挑选出来的。」若不仔细听，他的声音差点被浪声掩盖，但他相信他身边的人一定会听见，她是被选上的特殊女孩。
他停顿思考了一下，还是打算不要继续对陌生的她说太多，所以又闭嘴封口，牵起她往别的地方绕绕。
他心底十分明白柯罗斯把她们分开的原因，但不能对她明说，就算他对每个来到这里的孩子都有相同的遗憾，但他也只能遵照指示办事。
「你们在贩毒、走私军火？」她经过一处农舍，余光瞄到一群走路摇摇晃晃的人，鬼鬼祟祟拿着一包东西躲进仓库里，心中猜测也说出来她的推论。
丹尼尔停住脚，别有深意回头看了她一眼又继续走。「你有优势，同时也是致命伤。」
于凤仪眼睛一亮，心中恐惧犹如鬼魅附身。
这代表什麽？
他们用毒品控制人，而她也将是其中之一？
没想到连被绑架也能为她悲惨的人生更添一笔精彩，原来她天生的不祥不是短暂，而是永无止尽如紧箍咒，不只带给她的亲人，还有她自己也身受其害。
他们即将绕回到主屋的小路，迎面一个高大的光头男子戴着墨镜走向他们，离他们距离约五步远时，他努努下巴要丹尼尔独自一个人走向他，那光头男子虽然看不到他的眼睛，但他的注视对凤仪来说却觉得浑身不自在，他们就在她眼前互相低头耳语。
「菲妮克丝。」丹尼尔转身走到她面前站定低头看她，眼神读不出情绪。「对不起。」
她察觉丹尼尔脸色变得更僵硬，冷血无表情，或许还参杂着些许咬牙切齿的自制力。
于凤仪清澄的眼睛抬头仰望着他手起落下，下一刻失去意识落在他怀抱，丹尼尔轻松抱起她，跟着光头男子回到主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