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钦涯那发冷发青的脸足可以将这间屋子冰冻三尺。
荷衣见来者不善,还火气十足,收了跟柯千百调笑的表情,「阮妈妈,你今晚好像没有跟我说要接待这位公子?」荷衣对着阮娇娘故意询问。
阮娇娘站起来,不知道说什麽好,「他是来……」这会儿让她说什麽好?君钦涯吩咐不让荷衣接客,正好让他碰上荷衣跟柯千百在调笑。她委实的不知道怎麽解释。
君钦涯大步走过来拧起荷衣,「你要招惹多少男人,你才甘心?」别说柯千百了,就一个于子期就够他难受的。
「你弄疼我了。」荷衣吼道,想甩开君钦涯的手,却被他掐得更紧。
那个煮水的壶里,水还正冒着沸腾的气泡。然而刚刚荷衣沏茶时的优雅气氛却被打破得支离破碎。房间里充满紧张的气氛。柯千百起身一手握住君钦涯的手臂,想要帮荷衣把它扳开。君钦涯顺手一挥,就将柯千百甩到几米远的地方摔个四脚朝天。
阮娇娘心里来了火气,这君钦涯太不把她放在眼里了。好歹她是这里的老板,这生意还要照常做下去。君钦涯这不是正在砸她场子吗,「你要找花魁,可不可以大大方方的来,别以这种方式?」
君钦涯头都不扭,怒道:「你闭嘴。」
柯千百从那地上爬起来,摸着自己被摔疼的屁股,「这位公子怎麽後来居上,花魁明明是我先包下的。」不会武功的柯千百被君钦涯这麽一摔,还摔得不轻。他才刚刚站起来,就有些站不住的扶住桌子,顺溜地坐下。
阮娇娘被君钦涯凶吼後,闭了嘴。她不是怕了,她是累了,不想管了。
荷衣被掐得生疼,「你这样,我只会对你更像个陌生人。残暴的人对我来说顶多当只野兽,没有什麽话好说。」
听荷衣这麽说,君钦涯放了手。荷衣揉着她发痛的手走到桌前重新坐下,正眼都不瞧君钦涯一下。这样的无视,她觉得心里舒服一些。被折磨是一件痛苦的事。不过君钦涯对她这样粗暴的对待,她视作漠然,一样活得自然。这无疑刺中君钦涯的要害。自从他掌握了自己的命运後,还没有人敢这样对他。荷衣首次让他体会到被忽略,被轻视的感觉,他有些受不了。
荷衣坐下了,手脚轻松後,笑着对柯千百道:「这茶色有些陈了,我换上新的茶叶再沏泡。」
她一边倒茶一边询问,「柯富少有没有摔到哪里,要不要到医馆去看看,擦些药酒?」
阮娇娘见这情形,不想再理下去。她调头走出荷衣厢房,懒得理这事。最多今天得罪一个柯千百,那也是君钦涯的事。
柯千百道:「无碍。」
「刚刚我们讲到公子家的茶叶生意,你能让莫笑见识、见识公子的经商头脑吗?」荷衣兴趣地问道。
柯千百笑道:「莫笑姑娘喜欢经商吗?还对这些感兴趣?还是莫笑姑娘你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荷衣莞尔道:「见解倒是没有,只是对这方面比较感兴趣。要是女人能有自己的事业,也不怕被男人欺负。自己也可以养活自己,不用像我这样屈身在此。自由人的生活多好!」
荷衣只顾和柯千百搭话,那君钦涯就只是一堵墙立在那里,或者在荷衣眼里就是空气。
柯千百不解道:「莫笑姑娘登场当日不是已经被人赎了身,而後又自己回来了吗?这可是闹得满城风雨的事。你既然又回来了,为何又向往自由?」
荷衣笑道:「这自由是别人给的,况且我跟他又不熟。难保被赎身後的日子就真正自由了。莫笑想要的自由是真正摆脱这青楼的生活。这个,除了自己还有谁是真心帮忙的?红尘女子大都是祸水,谁真正把我们放在眼里?」微笑过後,她补充,「不提也罢,讲讲你的茶叶生意?你是怎麽把生意做到南方去的?」
「莫笑姑娘真是有长远之虑,听你这麽一说本公子对你越来越有兴趣。至於你想听本公子的经商历史,那可就是长话了,改天找个闲情逸趣的时机再慢慢跟你长谈。」柯千百道。
「那等莫笑获得自由,一定登门拜访。不知道柯府到时欢不欢迎我这个风尘女子?」
君钦涯在柯千百正要继续讲话时,上前打翻了荷衣的茶具。她抬头望见他眼里的怒火足以将人活活烧死。荷衣不小心看到他紧握的拳头缩成一团,像一块铁球一样结实。似乎那块铁球随时会砸向柯千百,一砸下去就能让柯千百变成一块肉饼。
荷衣觉得戏也演得差不多了,对柯千百开口道:「今日莫笑还有些事要处理,就不多陪柯富少了,还望公子见谅。」
柯千百也是识时务的俊杰,知道今天遇到麻烦事了,爽快地道:「那本公子不打扰了,改天再来探望莫笑姑娘。」
其实柯千百不是怕了在场正愤怒的君钦涯。是他今日对荷衣的看法完全改变了,突然觉得荷衣是个可得的人才。又几乎是从荷衣身上找到一种感觉,让他诚服的感觉。所以他不打算要强求她。
这一刻,屋里只剩下荷衣和君钦涯两人。荷衣将烧得正沸腾的壶提下来,放在地上,以免水烧乾後烧了桌椅。君钦涯看着荷衣一举一动,眼里的怒火仍旧不灭。
品饮了香茗,当然要收杯,洁具,复归。荷衣将刚刚喝过的杯重新置入沸腾的水中烫置,洁具後将杯倒放在那一套檀香木茶具上。
「没有让你接客,你倒喜欢主动勾引男人,引狼入室?」君钦涯压着怒气,开口道。
荷衣望着他,挑衅,「引狼入室?谁?你吗?我可没有引你来,是你自愿来的。」
「少跟我装蒜,你引那柯千百来做什麽?」君欠涯逼问。说这话时快步走过去将荷衣拉到怀里,紧紧的盯着。
「做什麽?还能做什麽?要不是你,我们就做正事了。你说这青楼里,一男一女在一起会做什麽?」荷衣大胆地迎视君钦涯凶狠的眼神。
君钦涯拿她没办法,她硬要这麽说,他只能心痛。
「对了,早上你送的东西莫笑很喜欢。只是,你昨晚才来了,今天还想在这里过夜吗?怕是你再像早上那样送金送银的,早晚把你颢琰王府的钱财都浪费在这青楼。其实睡我一晚不用那麽贵的。当然你要是喜欢多给,莫笑求之不得。」
君钦涯怒道:「你能不能不谈买卖?」
荷衣含笑道:「不谈买卖谈什麽?」她冥想了一会儿,「哦……你也是个急性子?」说话时,荷衣抬起她的玉指轻触君钦涯那俊俏的脸,「是谈这个吗?」
敢挑衅他,他将愤怒转为热情密密麻麻地吻上荷衣的唇,索性把荷衣抱起来丢在床上。他粗暴的一面又复燃了,整个人压住荷衣让她喘气不过。他不顾荷衣的感受,像对待阮小鱼那样粗鲁地撕烂了荷衣的衣服,急着要发泄。
这样的被强暴,荷衣心生的痛远远及过冥界的那一场片刀山火海。一行清泪顺着她脸腮无声地滑落,太多、太多的泪,太多、太多的委屈,像山洪汹涌而来。
君钦涯吻到了荷衣的泪水,停止了动作。
荷衣咬着牙,「禽兽。」
她骂他禽兽,他没有愤怒,而是看着她的泪水心疼。他就静静地看着她,不再粗鲁。她没有声音地哭泣,泪水湿了她整个衣襟,模糊了她的双眼。
「对不起!」这一次是他诚心的忏悔。
自责、怜惜、忏悔他都有了,他回想了自己对荷衣一连串的折磨,心生了无限的悔意。内心对自己的谴责刺得他心好痛,好痛!对,他是禽兽,一个除了会折磨人没有半点爱心的禽兽。可是,他也是有感情的男人。他这一刻不得不承认自己爱上荷衣了。他终於敢正面面对自己的情感了。只是荷衣并不领这份情。
有时候,错过的东西就是一辈子。就像前世荷衣错了那一夜,就一辈子都错过了钦涯。而今生,钦涯错过了荷衣恋他的机会,也一样错过了一生。荷衣无力地滑落着汹涌的泪水,她决定这一辈子,就算是你君钦涯再回头,也一样不会再原谅你,绝对不会。
「对不起!」钦涯再一次声音哽咽的忏悔。他伸手帮荷衣擦去那擦不尽的泪水,轻柔的,痛心的。
荷衣只顾发泄内心的痛苦,点点滴滴的回忆着自己怎麽艰辛寻着钦涯转世到这个陌生的古域国。纵使是她同冥界抗衡也依旧寻不回她那个疼她的老公。红颜夭折在这个禽兽手里,她还有什麽爱?
哭累了,她瞪着眼睛望着高床上雕刻的嬉戏鸳鸯,目不转睛地瞪着。君钦涯俯视着她,眼睛里装得下整个世界,无限的深,无限的柔和。
「你给我出去。」荷衣硬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