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寓言 — 寓言─(9) 返家

正文 寓言 — 寓言─(9) 返家

9

火车一样轰隆轰隆的走,窗外的天空依旧蓝蓝挂着。

这次靠在火车上的窗,感觉跟却上次很不一样。

除了宜兰人的孟晓寒在宜兰就下车与我们挥别,这次的归途跟来的时候明显多了陪伴。如果说台中彰化一带的同学们都被分到一个车厢的话,光是阿克、朱承桦这两个彰化人就让归途热闹不少,尤其阿克在「请」走他旁边座位的甲同学给宜兰人坐时尤其让人想发笑。

很幸运的,我跟李同学都是台中人。虽然她的座位是跟朱承桦坐在一起。

「喔?」朱承桦看看手上的车票再看看将行李放在他隔壁座的李辰筑。

「怎麽了吗?」李辰筑问。

朱…猪大便看看已经坐在斜对角的我,我故做自在的看着报纸。

「你相信缘分吗?」他看着李辰筑痴痴的说。

李辰筑看看已经坐在斜对角的我,我故在自在的继续看着报纸。

「相信。」她说。

我差点没把报纸扯烂。

返家的滋味除了身上的那支小小的警告引起一场家庭战争外还不错。

这场战争是一定要发生的。老爸那时很坚持我读原本考上的台中学校,老妈立场坚定的告诉他我去花莲一定能学到东西。这支警告有点毁了一切的味道。所以我隐瞒了很多事情,球棒学长、平头佬的事蹟都被刻意遗忘。

不过也够了,这场战争持续了三天,刚好从我回到台中的家那一刻算起到离开为止。所以这支被口臭放核子污染到的警告其实也很肥肿,用开学只一个月的角度来看的话。肥肿到我几乎找不出那所谓「还不错」的家庭温暖时间。

「喔?」回花莲的火车上,放行李时我看着隔壁座的朱承桦。

「冲啥?」朱承桦问。

「你相信缘分吗?」我笑笑很有绅士风度的问出这句。

不需要看看谁。

「信你娘!」他说。

在我心底,其实很相信缘分这种东西。遇见每个人都是种缘份,遇见值得珍惜的人更是种深深的缘分。虽然从国中遇见阿克开始,我就对自己说着缘分有善缘、孽缘之分。

但我更相信,很多东西要自己去把握。

因能把握,所以阿克成了我的拜把。但时间越久,似乎能说得出来那些自己有把握住的事就越来越少。就像今天阿克是我的拜把,有一天我还会这样以为吗?有一天他还会这样以为?

那时的我不在未来里,所以没办法给出个答案。那些跟我一样不在未来里却给得出答案的,我都不是抱持确定的眼光去看他们。

除了一些事情我无法去说服自己抱持着疑问的态度。

朱承桦会成为个赚大钱的狠脚色,无论是奸商或是政客、孟晓涵会成为个象徵宜兰之美的偶像级人物,就算是个家庭主妇也会是偶像级的家庭主妇、李同学依旧会让我脑袋空白,心跳加速。

张克行却是个我无法捉摸的人物,我无法想像他在未来会是个什麽样子。第一次返家结束後很快的我们就要面对第一次段考。

我很拼命想在成绩上证明自己,所以认真的在课本上去拼死拼活。段考前的一个礼拜阿克却依旧在宿舍晃来晃去,偶尔坐在我床上巴着窗户看着底下的人在打球斗牛。

我不是说其他人不会晃来晃去。事实上所有男宿的大家都在男宿只穿着一条四角裤就晃来晃去,如果有谁多穿了件汗衫你还会觉得他很有礼貌。只有在晚上天气较凉的时候会穿上些「衣服」然後在不知不觉间变得体面些。

「你国中就是这样读书的?这样就能拿到前几名?」

「三小?」

「很少看到你拿书读耶。」

「对耶。」

「靠B,我问你们寝的他们也说你很少在看书。」

「阿就不想读啊。」

阿就不想读啊,他说。一个原本有实力上台中一中的人这样巴烂我。

但其实阿克是有在读的,只是他读的是一堆英文杂志跟文法用书,英文课本则是偶尔才看到他翻翻而已。数学它大概在国三暑假就把高一的范围都读完了吧,我想。他的书柜上放的数学参考书几乎都是高二的。

但他还是没在读期考范围啊。没错,我常常猜不透他。

这时候我被班上一个叫燕子的女同学巴烂:

「怎麽样才能够熬夜读书,不想睡觉呢?」我问,燕子的成绩非常好。

「人的消化时间要三个小时。」她的语气像在说鬼故事一样。

「所以?」

「所以我都在想睡觉的时候把自己喂得饱饱的,为了不变胖我都会再撑三个小时才睡觉。」

这样就多读三个小时了,她说。

我却在把自己喂饱饱之後睡意狂飙,忍不住躺在床上睡着,隔天起来发现什麽也没读到,脸也因为吃饱饱就睡而水肿不堪。

「没用啊!」我质问燕子。

「意志力!你要用不想变肥的意志力战胜想睡的执念。」

因为意志力的问题,这种「熬夜」的方式我一直不信邪的用到了大学二年级才放弃。

──意志力总是不断的被打败。

不断的不断的不断的不断的不断的不断的不断的不断的……

等到第一次段考结束,我们班的第一名果然是燕子。我因为意志力的问题跟数学白痴的问题被甩在她後面。李辰筑则是因为孟晓寒的问题被我甩在更後面(考试前她们总是一起出去玩)。

「欸,我第三名。」阿克对我说。

阿克几乎所有科目都死得很难看,甚至连那种只要稍稍喵几眼就可以拿到分数的国文、历史都不及格。可他的英文跟数学是令人瞠目结舌的接近满分。

「可是我课本连看都没看。」他一副无所谓的说。

「你未来会是什麽样子呢?」

「不晓得。」

「未来里我们还会是好朋友吗」?

「会的。」

我不清楚阿克的回答在我给的问句里扮演着什麽样的角色。是不在未来里却给得出的那些不确定的答案?还是我无法说服自己去抱持着疑问态度的那些答案。

那一阵子的我,总是喜欢看着天上的云。花莲的天空总是很蓝得很清澈,看着云的形状变化就足以让我发呆好久,发呆着去思考一些未来的事情。

尽管我们都不在里面。

──「你自己选择的路要能够有这个肩膀去负责。」老爸说。

「你的未来有我们的期待。」老妈说,眼框湿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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