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没有您合意的货吗?」兵器舖老板颤巍巍地跟在这位一早上门来寻剑的公子後头,双手不安搓着,一滴豆大汗珠自额际滑落。
魏思诀利眼扫向老板。
「这便是舖子里所有的剑?」隐而不发的不满潜伏在他平缓漫不经心的语调里。
老板究竟是生意人,重京往来者众什麽样的客人有,几十年经营也让他成了个人精,察觉了魏思诀的不满老板冷汗冒得更勤:慌张道:「要不,公子您说个样式!我这就帮你留心,若瞧见了符合公子您要求的货後,再通知您来看货。」
他着急地抹去满脸冷汗,不禁怨起自己究竟是招了什麽祸端,一早才把店门打开就迎来这个瘟神。
瞧哪!
就算现今正值炎夏时节,外头的冶铁炉也正炙着,搁在砧上未锻造完的长剑让正旺的炉火烧得劈啪作响,室内温度也高的吓人但他仍是感到一阵寒意!
特别是方才瘟神一双冷眼扫过时,他活像掉进三尺寒潭般砭人肌骨,冻得他无法言语。
他生意做了这麽多年,来往都是些刀口黏血的道上人,可他从未见过像这位公子般的眼神。
冰冷、空洞、不带一点人气的幽闇,只消被他两对瞳子盯着看着就会不由自主的打从心底发毛。
「青铜为质,长约二尺,面以龙纹,削铁如泥,吹发即断,铭曰……」话到了尽头,魏思诀顿时闭了口不再多言。
「公子,你找的宝剑叫啥名?」老板一一默记下特徵。
「不用找了。」惊觉到一个许久以来被他忽略的重要关键,魏思诀话峰一转,头也不回地离开兵器舖。
直转急下的势态令兵器舖老板为之一楞,没有细想便破口大骂。
「你,你以为你谁?摆这什麽谱儿,一下要寻剑一下又不要寻剑,这不是耍人?」无法接受魏思诀前後态度大幅转变,顾不得细想对方能不能得罪,前一刻必恭必敬的老板不堪戏弄地追出舖子,立在街中当着来往男女扯开嗓子,叫骂声顿时压过整条街的嘈嚷声。「像你这样的客人我们不欢迎,以後别再来了!」
他骂得激动,可魏思诀却是充耳未闻,此时的他全副心思已投入赫然惊觉的矛盾里。
莫非他之前的方向都错了?
剑身铭刻的古文乃是豫族族内流传千年的文字,外人无从知晓,识不清剑名的店家就算得到旷世古剑睚眦也只会将它看作一把无法出鞘的古剑。
不能出鞘的剑等於是无用的废物,就算他们入了手又怎麽会将它留下。
莫怪他走遍重京的兵器舖找不到一丝线索。
唉!真是思虑不周。
魏思诀幽幽长叹,向来没有起伏的面容竟生起几分落寞,一种名为思念故人的落寞。
还要多久才能寻到剑,再次与她重逢?
魏思诀脑海里浮现一抹桃红色的身影,在苍山竹林间欢笑着,像朵含苞待放的桃花,只可惜……
阴亟的怨恨顿时涌现眉宇之间,魏思诀双拳倏地握紧,被压抑多年的情绪在胸间翻腾不已。
他不能再想下去了。魏思诀勉强自己将目光转移到街上的摊贩,试图藉由路上人群嘈杂忘却蓦然忆起的往事。
目光淡淡瞥过卖胭脂花粉的大婶、卖糖葫芦的小贩、粥摊、布商……整条街的摊子竟没有一摊能引起他的兴趣。
魏思诀没有要去的目的地,他只是顺着人潮的方向前进,漠然注视街道上发生的一举一动。
来到重京已近半月余,这还是他头遭正眼瞧看重京的景物,而非将它们当成背景般来来回回。
对魏思诀而言,除了睚眦剑以外,再也没有任何事物能引得起他的兴趣。
古剑睚眦啊!你究竟流落到何处了?魏思诀心里一叹,都已经奔波三年之久,居然连一点消息都没有。
「恩公!恩公啊……」随着呼唤声频频靠近,一只圆滚滚的肥手搭上魏思诀的肩头,魏思诀神情一冷,阴狠地将那人的手反折至背後。
「哎哟喂!手下留情啊!恩公。」矮胖的男人疼得龇牙裂嘴地喊着。
恩公?魏思诀狐疑地看着胖男人。
他……救过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