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翻着她柜子里的衣服,清一色非黑即白,上班第一年,我领了那时认为不少的年终奖金,
带她上百货公司,任她挑想要的衣服,她看上了一套三宅一生的绉褶服∼也是黑的,笑说她的人生
是黑白的,不是彩色的她说:「黑有上千种黑,白有很多层次的白,我的生活是丰富的!」然後把
我当苦力去诚品扛了好多书,虽然只花掉我年终奖金的零头,但她抱着那些重得要死的建筑书,笑
得好开心
第二年,大年初二,我跟她吵着大年初二我要回娘家,她当真拿着钥匙拉我出门,本来以为她
真的要带我回她妈家然後她只许我坐在後面,笑着说:「我的娘家很难走,还是我来载你。」我还
傻傻的问:「那要不要买等路?」「大傻瓜,谁跟你那麽见外呀。」於是她载着我其往黎明路,骑
着,指着一个空地,跟我说:「那里以前是我娘家。现在没了。」
我抱着她,抱得很紧,那天她载我去看她读过的小学,读过的中学,然後,指着一些别墅以及大楼,
她说将来她要设计比那些房子了不起的建筑,那年,她27岁,但我无从理解,这样的志愿是她几岁
时开始萌芽的。那时,我想我是不理解她的,也还没把握,我是不是她理想或梦想的一部份。
闲逛完,她带我去一片空地,这片空地前面是一个大公园,她说,以前这块地是我们家的,後
来卖了,本来,这里是我爸要盖我们家的,而当时那块地四周围着甲种围篱围篱上,写着一个建设
公司以及电话,我偷偷地记下来了,有一次,我又回台中,恰巧遇上她加班,我骑着机车在台中市
闲晃,看到一个靠惠来路的建案,正好是那建设公司的案子,於是兴起去问问的念头,一问之下,
知道她只的那快地目前还没有推案的计画,而那小姐又介绍我看了一户建坪约42坪,位於顶楼的房
子,本来不知道我存的钱够不够买一户,後来那售屋小姐问我手头上有多少钱,我据实告知,她帮
我算了一下,她说不够的可以跟银行贷款,以我跟她的工作,应该很好贷
等她加班回来,很小心的问她,如果她爸那块地要盖房子,她会不会去买,她摇头黯然的说:
「都过去了提他做啥。」後来,我跟她说我看了一栋预售屋,觉得很棒,要她跟我去看看,那个周
日我们很兴奋的去看那案子,看完还等不及小姐鼓吹,她就催我出来她有事,结果一出来,她说:
「开玩笑,我们现在哪有这些钱啊。」我带她去了银行把簿子拿去刷,刷完递给她,她很惊讶的看
着我:「怎麽可能,你才工作不到三年就存这些。」
「所以我是科技新贵啊∼我平常吃在公司、住宿舍、没事公司叫加班就加班,假日往你这来,也没
花啥钱,加上一过完年我趁股价正高,把配发的股票全卖了,就这些,那售屋小姐说头期款跟工程
款都够,还可留一笔家电装潢费用,我现在又升课长了,那小姐算过,以我的薪水养这房子再养你
,够的,只要你喜欢我们可以订下来。」
「我再想想,我觉那格局不好,如果他们肯让我改,我们再订。」
然後过了一个礼拜,我回来时她把想改的格局晒了一份蓝图出来,然後拿到销售中心,没想到她改
得太专业了,销售小姐看不懂,也不能决定,她又坚持要改把建设公司的工务经理跟建筑师都请出
来了,她的图被收了去,我跟她走出接待中心,看着很蓝的天,她说:「我想他们是不给改的,算
了。还是回去啃东山鸭头啃到天荒地老吧」说完一副很丧气的样子,提议:「很没创意耶∼老提同
样的词,我看这回换去逢甲吃我的关东煮。」於是在微暖的三月下旬,我们抢着一碗公关东煮,心
很暖,也很踏实,因为我至少有能力给她一个家。
回新竹上班第四天,建设公司打了电话来,我本来以为可以按她的意思改,没想到是建设公司要挖
角,建设公司的意思是说,因为她改的图牵涉到公共空间跟管道间,现在已经盖到五楼了,虽然离
我们要的19楼要一年才会盖,但中间申请设计变更太麻烦,但他们认为她改得很好,想挖她到他们
建设公司,还问了一些她原先在哪里上班,花了多久改这图、有没有建筑师执照之类的,一直到我
星期五晚上回到她那儿,她大老远听到我的摩托车声,就很兴奋的从租屋的三楼飞奔下来,喜形於
色的跟我讲她∼出运了,她终於不用再受倒茶的气了,她的薪水一翻翻了两倍,而且建设公司答应
给她三年考上建筑师.......那夜她的脸红通通的,很开心,很兴奋,这麽多年,我一直以为她是沈静
的,泡茶时,宛如一株水莲,平时话不多,但常一语中的;也很少跟我抱怨她的工作,而那刻我才
明白,她在现实生活、在没有我的星期一到星期五,是委屈的,她做的工作,一直跟我八竿子打不
上一块,我并不知道她小小的脑袋里蕴含多少的能力,据建设公司的工务说,没有划上百栋的建筑
图,是没有这样的功力,而且在短短的几天就能看出格局的缺陷而且修改到这种程度,需要天份,
我很是为她感到骄傲的,其实她没有花几天就看出格局的缺点,而是短短的几小时。
後来,她就去了建设公司上班,去建设公司上班那个礼拜五,我请了半天假,提早下班去她公
司接她,看她从办公的大楼电梯走出来,那天的她,穿着灰色的窄裙,身上是同套灰色的背心,配
着天蓝色的衬衫,那是我这麽多年来,第一次看到她穿裙子,第一次发现她虽娇小,但身材很好,
看我看了那麽久,她很不好意思的说那是他们公司的制,说完我拍拍我的重型机车,她在重型机车
前发了愣,并没有上机车,我才发现∼她穿着窄裙,没法跨坐在机车上,我把机车立起来,扶她上
机车侧坐,那天也不知为啥生理特别有反应,搞得我很尴尬,不敢乱说话或乱动,那时,我是这样
决定的,先去买部车,我很想常常载着这样的她。
於是在上班的第四年,我一领到年终奖金,就去买了一部白色的TOYOTA,那年,我载着她,带足
了衣服跟被子,杀到武陵去过年,然後,在逼近零下的温度,窝在车子里看星星,天气虽冷,但我
们的心是暖的,那夜∼我第一次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