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逝(一)
一珍捧着暖手炉,在听到福娘的禀报之後,将手炉重重放在楠木桌子上,面沉如水,周围的宫人包括福娘和阿罗都噤若寒蝉,不敢则声。
「哼,安昭仪被禁足,皇上暂时不赦免她,而趁着本宫有孕,竟有人吃了雄心豹子胆,不过一个低贱的宫女,也敢在这时候狐媚子霸道的勾引皇上!」一珍怒气不减,站起身来,托着沉重的腰身,欲往外面走。
距离上次安若怡被禁足又过去了一个月,这一个月里,邢风果然没有去见她,宫人们自然懂得如何见风使舵,扒高踩低。安若怡早就没了以往的光彩,这样寒冷的天气,她的关雎宫里也没有上好的木炭取暖。
元瑶上次来得意洋洋的说:「终於让我出了口恶气,哼,看她如今怎麽嚣张的起来!我已经关照关雎宫的下人了,让他们好好伺候昭仪娘娘,哈哈!」
一珍听着她尖锐的笑,亦浅笑道:「你这麽做,不怕皇上恼你麽?」
元瑶满不在乎的说道:「怕什麽?皇上那麽对她,还指望有朝一日能赦免她?何况就算皇上知道她过得不好,与我何干?」
一珍听了不语,她没有元瑶那麽目光短浅,安若怡如今的情形只是一时的,邢风现在念在自己有孕的份上,还有那日对安若怡的怒气,可是一旦这怒气消了,保不好就会对她回心转意,倒是安若怡一旦复宠,想必气焰必定会比以往更甚。所以,现在既不能让邢风对安若怡回转心意,又不能让其她女子趁虚而入,尤其是关雎宫中的女子!
不过一个区区的侍药宫女,也敢在御花园里身着碧纱裙起舞?安若怡,这就是你复起的筹码吗?未免太不自量力了!
「也亏那丫头,这麽冷的天里,穿的这麽少,到也不怕冻着!」一珍冷笑着说。
「娘娘,皇上已经看到过那个宫女,只是没有找到,如果被皇上知道那是关雎宫的宫女,安昭仪一定会利用这次机会……」阿罗提醒道。
「哼,那宫女想先引起皇上注意,然後引得皇上追查,这一查就查到关雎宫去……这一招真是不错。可惜,安若怡她算差了一步,她大概还不知道本宫在宫中的耳目遍布各处,就连她的关雎宫也不能幸免!」
「那麽,娘娘,您现在是打算做一个贤德皇后,将这名宫女引荐给皇上,还是……」
「难道本宫不让皇上查到这名宫女就不贤德了麽?」一珍轻笑,随即收敛笑容,正色说道:「本宫现在不想在众人面前摆出贤德皇后的姿态了,本宫要做自己,要做以前的萧一珍!」
阿罗抬眼看她,目光炯炯有神,她知道自己的主子以前是什麽样的人,她的心中充满了希望。
「采叶,传那位不怕冷的宫女儿来见我!」一珍厉声道。
采叶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就带来一名宫女。
那名宫女看到皇后,不急不缓的下跪请安,一珍微微冷笑,沉声道:「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
那名宫女抬起头,无惧的看着皇后的眼睛,她的眼神里流露出不屑。一珍静静而笑,丝毫不为她的无礼而恼怒,双眼目不转睛的望着下面昂然的小宫女。这名宫女算不上是绝色,顶多算的上清秀而已。
那名宫女在皇后的注视下,渐渐有些不自在,她感到皇后眼中虽然平静但却有种令人恐惧的寒意,她慢慢垂下眼眸,脸色也有些发白。
一珍满意的微笑,说道:「怎麽,现在知道怕了吗?」
宫女这下不敢抬头了,维诺答道:「奴婢……」
一珍立刻收起笑脸,喝道:「你好大胆子!竟敢不顾身份,勾引起天子来?堂堂天子岂容你一个小小奴婢能染指的?来人,杖责五十!」
「皇后娘娘!」宫女害怕的抬起头来,看到皇后一脸冷漠,知道此罚难免,五十大板!这五十大板打下去,她还有命活吗?「皇后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她凄惨尖利的叫声响彻紫宸宫内外,可是她的人早已被两名内侍拖了出去,用棉花塞住了嘴巴,发不出声音来了。
接着,只是传来棍棒击打的响声。
「娘娘,这等声音刺耳,娘娘要不要回避一下?」福娘轻声问道,此时此刻,她方才见识到这位主子的狠辣。
「不必,本宫爱听这声音,」一珍坐了下来,又拿起暖手炉,捧着静静的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棍棒声停止了,王富贵进来禀报,才杖责了三十,那名宫女已经气绝身亡。
一珍冷笑一声,食指轻轻的拨弄着暖炉上的手柄,和着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她清冷的吐出两个字:「继续。」
王富贵眼角一挑,随即躬身道:「奴才遵命。」
接着,便又听到了那令人心惊肉跳的棍棒声。
「本宫要让她知道,她让本宫受的委屈,本宫会一一还给她!」她一手拿着暖炉,一手托着腰身,冷冽的说着,她心中想到:母后,娘亲,以前的珍儿,是否让您太失望了?
自从那日折损了安若怡,一珍心里的那种感觉又回来了,杀死栀华夫人,陷害荣阳夫人的快感又回来了!
「娘娘,那贱婢的屍体……」
「这种事还要来烦扰娘娘吗?还不拉到乱葬岗去。」采叶厌恶的皱皱眉,这个小连子,真是不懂的办事。
「不,」一珍抬手,「送回关雎宫去。」
众人大惊,愣愣的盯着她,小连子哆嗦道:「这,这恐怕……」
「送回去!」一珍斥了一声,也不管他们的反应,让阿罗扶着,进了内室。
小连子呆呆的站着,采叶骂道:「还不快去!别惹娘娘生气了。」说完,赌气似的瞪了他一眼,也闪身进了内屋。
小连子苦笑一下,只得吩咐人去抬了屍体去,幸好他是皇后跟前的人,这种事不用亲力亲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