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長生錄 卷一 — 第二十九節 古墓美人沈慕容 箭矢飛蝗李吉莊(二)

正文 長生錄 卷一 — 第二十九節 古墓美人沈慕容 箭矢飛蝗李吉莊(二)

第二十九节古墓美人沈慕容箭矢飞蝗李吉庄(二)

沈慕容见她如此,只能一声叹息,摇了摇头,「你若不信,那也没办法,你娘应该比你更清楚!」言毕再也不理会她,俯身跪在卞延和身侧,见那人如此受罪,心中恨意已经消失殆尽,心中柔情顿生,只道了一声:「和哥。」

赵小玉见那出尘女子叫什麽「沈慕容」的,又见她对卞老头如此亲热,眼神暧昧,想必这两人一定曾有过什麽。但想了想又是一愣,卞老头这麽老了,看他的模样,想起来也有五十多岁了吧?但这沈慕容却是如此年轻?难道这卞老头是老牛吃嫩草?

她纳闷,如果在现代,那些喜欢吃嫩草的「老牛们」,通常都是有点资本的,不是很有钱就是长得帅,可这卞老头儿要钱没钱,要貌无貌,如何能让这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垂目回首?他的本钱又在哪里?

想到这里,她不禁问道:「你们认识?」

沈慕容这才注意到身旁这位年轻人的模样,一看愣了愣,那眉眼竟是如此熟悉,顿悟。转而笑了,点了点头道:「你要叫我姑姑的。」

哇靠!看你的容貌也大我不了多少,要让我叫你姑姑,岂不是占我便宜?

赵小玉不语,暗自嘀咕。但却对她那把墙都打到的功夫有些忌惮,不敢出声反驳。

赵小玉根本就不懂什麽借力使力,也没看出其实那沈慕容使的只不过是巧力,来了个斗转星移而已,推倒土墙的劲力还是和守密的。

沈慕容不便多言,低头看着奄奄一息的卞延和,心知时间不多,似乎特别珍惜这须臾的聚首。轻声道:「和哥,想不到到了最後,还是只有我守在你身边。」

当身边烟花散尽,你蓦然驻足,才发现,原来我一直在等你回首。

回首,回首,情深不辍。

卞延和眼神已经迷茫,一句话似乎憋了良久终於吐出来,到了弥留之际,幽幽所念,竟是一首情诗:「南国佳人倾人意……月夜深深笙歌舞……佳人眸睇……一回首……」诗未念完,竟已气绝。

那沈慕容悲凉无限,落下泪来,没想到弥留之际,他躺在她怀里,心里挂念的却还是那个女人。见卞延和双眼仍旧不闭,她苦笑念道:「佳人眸睇一回首,哪堪情深愿白头?」瞬即一双柔荑抚上他的双眼,将其合上,又一行清泪顺颊而下,却又无声无息。

蓝香楹闻此一诗,浑身一阵颤栗,忆起母后常常神情苦涩的独坐窗下,对着寒窗月下,葱白指尖抚摸一张丝帕,丝帕上用黄丝线绣的正是这首诗:「南国佳人倾人意,月夜深深笙歌舞,佳人眸睇一回首,哪堪情深愿白头?

幼时见母后无声落泪,曾问:「母后为什麽伤心?这诗是母后写的吗?」

母后容颜依旧,对着丝帕凝望出神,回道:「是你父王。」

幼儿又问:「父王呢?为什麽不见了?」

母后突然冷下目光,「楹儿,你一定要记住一个人,你父王就是被他所害了。」

「谁?」

母后冷笑的唇宛若一朵罂粟花,妖艳无比:「卞延和!你一定要找到他!替父报仇!」

如今我远赴千山万水,已经找到了,可如何替父报仇却变成了痛苦?难道母后骗了我?

蓝香楹看着那人吟诗而毙,突然难以自持,心中顿时有说不出的荒凉和空漠,她掩面而走,奔行於空无一人的皇城利人市街头,泪水竟然肆意横流,甚至也忘记了此行的目的。

「告诉你母后,我对不起她……我所能给她的也只有这样了……」卞延和的话在耳边回响,眼前又闪现过那一双大手将五岁的幼儿高高举起,任她翱翔欢笑。

难道是我错了吗?到底是谁的错?如果一开始这便是个错,二十年後,那错中生出了孽,那麽这一切又要我一人怎麽承受?

空寂无人的夜晚,西市街上只有一黑纱女子掩面奔行。

夜虽然已渐渐深沉,星光稀疏,但土墙倒塌的那声巨响,还是惊扰了躲在屋里的很多人。

皇城的东西市夜间明令休市,官府把告示贴了在两市的街口,夜间不准闲杂人等在街市游荡,全城戒严,否则当奸细论处,严惩不贷,而和氏茶馆内的几个人,今夜显然不仅忽略了这一点,更闹出了人命。

那茶馆门前的一面土墙已经倒塌了,眼前突然一片空荡,可以一眼把西市望到头,空无一人的街口,那石墙拱门立着,像一个巨人张开的两条腿,中间的雾气弥漫着,彷佛石拱门的那一头是另一个世界,让人生出幻象来。

赵小玉自从服了那金斥侯之後,眼力、耳力、身体四肢感官都变得特别灵敏。在这入夜的青石街上,她竟然隐隐约约听见一阵叩响,那是鞋面飞快踏上地面才有的声响。

而且还很多,很杂,来得猛烈而迅速,让人难以忽视,而那带着令人心慌的叩击,却愈来愈近。

杂碎的脚步声逐渐清晰可辨,从街口那堵又高又厚的城墙後面传来。纷纷乱乱的一阵疾跑着,时而还有人吆喝呼喊的声音,甚至还有马蹄声。

「是官府的人!」沈慕容与赵小玉对视一眼,似乎读出了什麽,武功愈是高强的人,就愈能听声辨位。

想不到这孩子小小年纪,便有如此高强的内力,想来他父母这麽多年也没有白教他。

沈慕容心下想着,便向眼前这位「晚辈」投以赞誉的目光,再看和守密,似乎因为丧父过度悲伤,身临险境却仍然浑然不觉,亦或他已经决定抛开一切,包括生死。

沈慕容兀自叹了一口气:「这孩子和他爹爹一样优柔寡断,特别在至亲至爱面前,便更加手足无措。」

赵小玉紧紧盯着那城墙高大的石拱後面,那一片迷茫的空洞,似乎那些明明灭灭的火把就要在到眼前。她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卞延和,越来越担心。

那官府应该是来抓杀人凶手的吧!也不知道是谁这麽快就报了官,不过那骚公主已经跑得没影儿了。

和守密痛苦万分,抱着老爹的屍身,拳头都要拧出水来,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杀父仇人远走高飞,双目通红得布满血丝,紧紧咬着牙,似乎在承受万劫的痛苦。

这世上最深的折磨不是目睹亲人枉死,而是杀死至亲的大仇就在眼前,却不能动那人分毫。

赵小玉不免有些佩服这和守密的忍耐力,他应该也算是个君子吧!

谦谦君子,强极则辱。

或许只有君子才能这麽隐忍。纵然万劫不复,也要坚持这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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