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029、新的工作
这是一家小型酒店，一共有8个包厢，其主要面对的消费群体，是行政事业单位的挂账消费，虽然利润可观，但帐比较难结。酒店老板公开招聘一名行销经理，开出的工资是每月一千二百元，在当时也算是天文数字了。
靳兰羽打算应聘这个职位。
老板姓唐，三十出头，在某行政单位做领导，看到单位每年的招待费用可观，於是自己开了这家酒店，当然，为了掩人耳目，酒店的法人却让自己的小舅子担任。他很少到酒店来，除了重要的事情，一般的事全部由小舅子管理。
聘请一位行销经理属於高层人事变动，唐老板自然要亲自过问。
面试过後，他觉得靳兰羽身上有一种质朴的、任劳任怨的气质，加上她长得漂亮，所以当时就拍板，让她第二天就上班。
等第二天她来上班时，唐老板的小舅子却给了她一张「苦瓜脸」。
唐老板的小舅子姓张，年纪和靳兰羽差不多，一看到姐夫请这麽个看上去就比较出色的女人，心里就充满了抵触情绪。他想，一定是自己的姐夫看上了这个女人。
所以，一开始他就不靳兰羽当一回事，而且还惦记着时时给她找别扭。
「张经理好。」靳兰羽非常礼貌地朝他笑了笑：「我叫靳兰羽，是唐总让我今天来上班的。」
「哦，你到吧台去看看上个月的欠帐单。记住，不要进吧台，一旦少了钱谁也说不清楚。」
靳兰羽一愣，心想：第一天上班就把我当贼防？
以过去的脾气，她会扭头就走的。
但她忍住了。
她明白，不要说一个女人，就是一个男人想挣这一千二百元一个月也不容易。
她规规矩矩地站在吧台外面，微笑地对收银员说：「你们好，我是新来的，刚才张经理说了，让我来看看上个月的欠帐单。」
所谓狗仗人势，看到张经理对她冷冷淡淡，收银员也不把她放在眼里：「这个帐单你看一下，记住上面的欠帐单位後，就还给我们，如果弄丢了我们负不起这个责！」
她又忍着，站在那里仔细地把欠帐的单位记了下来，然後把欠帐单还给收银员。见收银员把欠帐单随便往旁边一丢，她声轻但话重地说道：「请你把帐单捡好，如果丢了你肯定负不起这个责任的！」
收银员顿时涨红着脸把欠帐单捡好。
她转过身来，十分礼貌地对张经理说道：「张经理，我出去收账。」
「哦，收没收到都要及时回店，不要在外面‘放羊’，我们私企是不养废人的。」
「您放心，我知道怎麽做。」
她知道，自己这麽高的工资是很难赚的，但没有想到这麽难赚，上班的第一天她就感到了酒店上上下下对自己的敌意。不过，她也明白，天下乌鸦一般黑，条条蛇都咬人，要想在这个社会立足，就应该凭自己的勤奋加努力，来不得半点侥幸的心理。
那时的私企职务也不规范，她做的就是讨债的公关工作，因为当时人们对「公关小姐」带有某种暧昧意味偏见，所以後来企业在招人时，就把「公关经理」改称作「行销经理」，但做的还是公关工作。
她憋着一股狠劲，一定要做出名堂来。
030、意外的惊喜
她知道，这帐是最难要的，尤其是行政事业单位，除了领导签字外，那些财务的婆婆妈妈也要打理好，有一个环节出了问题，可能这帐就遥遥无期了。於是，她首先选择到私企去结帐。
她到的第一个公司，竟然是婷婷所在的公司。
强强看到她来收账，二话没说，当场就从口袋里掏出现金付清了欠帐。
「怎麽靳大姐‘跳槽’了？」
「跳槽？跳槽是什麽意思？」
婷婷笑道：「老土了不是？跳槽就是换单位了。」
「哦，这样呀？」
「这个酒店还可以，」强强笑道：「唐总人不错，你在那里好好干，一定会有更多的机会的。」
靳兰羽心想：唐总是不错，不过自己是被那个讨厌的张经理管着呢。
婷婷搂着她的肩膀：「什麽时候上班的？」
「今天。」
「今天？」婷婷显得有点不可思议：「第一次出来收账？来，告诉我还有那些单位，说不定我有熟人。」
靳兰羽随便说了几个行政单位的名字，婷婷一听：「哈哈，这几个单位的领导我都熟，我陪你去收账。唉，强强，我今天就陪兰羽一天了。」
强强立即点头：「应该的，应该的。」
真是吉人自有天相，在婷婷的帮助下，只用了一个上午，她就把七、八个单位上个月的欠帐全部收回了。
「哈哈，」婷婷一出门，就搂住她的要：「快请客，我都饿死了！」
她笑了笑：「到哪里吃？」
「随便。要不象过去一样，我们一直往前走，到碰见的第一个酒店吃！」
「走！」已经很长时间了，靳兰羽的心里从来就没有象今天怎麽舒坦过。
030、靳兰羽的彷徨
两位闺中密友一直沉浸在成功的喜悦之中。
对於靳兰羽来说，第一次外出收账，竟然顺利的如此出奇。
对於婷婷来说，能够帮助自己曾经的偶像，也算是满足了虚荣。
她们在一家路边的小酒店里点了两盘菜，还要了一瓶啤酒，有说有笑的别提有多开心。
不过，在靳兰羽的心里，却有一个永远也解不开的疙瘩。她不知道这个世界怎麽样？为什麽女人的媚力永远比努力更重要？在今天的收账过程中，她看出来婷婷和那些男人们并不是很熟，也许只有一面之缘，自己想用真诚打动他们却无济於事，而婷婷一个媚眼，一句连自己听了都觉得嗲声嗲气得过分的话，他们就痛痛快快地开支票或者掏现金，难道女人除了「卖笑」以外，就再也没有成功之道？
如果在其他场合，对於婷婷的表现，她一定又会象过去一样臭駡她一顿。
但今天她是帮自己，所以，她从内心里感激婷婷。
同时，她对自己能否坚持这份工作感到没有一点自信了。她突然发现自己前面一个老板是对的，在这个时代，婷婷的价值远超过了自己。
当然，她觉得自己如果象婷婷那样用媚眼去勾引男人，成功的机会一定比她更大。
但她觉得自己永远也迈不出那一步。
030、唐总的眼光
下午两点多，唐总来到了酒店。
「张经理，新来的靳经理呢？」
「姐夫，她收账去了。」
「没听见我叫你‘张经理’吗？不是跟你说过，在酒店只能叫职务！」唐总白了他一眼：「看来你也是扶不起的阿斗，人家第一天上班你就叫她去收账？你得让她熟悉几天再说呀！」
「是，姐……唐总，我只是叫她看看签帐单，她自己就出去了。」
「带了发票吗？」
这时，收银员说道：「带了。」
唐总又望了张经理以眼，张经理吓得背心直冒凉汗：「哎呀，我怎麽没有想到，万一她把发票带走，或者把钱结了去不回酒店怎麽办？姐……唐总，我——」
唐总摇了摇头：「我相信她不是那种人，我不会看走眼的。只是你，要多弱智就有多弱智，把这个酒店交给你让我怎麽放心？」
张经理心想：你别想找藉口把我轰走，然後象在酒店搞哪个女人就搞哪个女人，哼，我姐姐是不会同意的。
心里虽然这麽象，但表面上他对自己的姐夫还是表现得诚惶诚恐。
就在这时，靳兰羽回到了酒店，看到唐总也在，於是礼貌地向他们笑了笑：「唐总好，张经理好。」
没等唐总开口，张经理抢先问道：「帐收得怎麽样了？」
「一共是九家单位，共计四千六百八十元，全部收回了。」说着，她从背包里把钱和发票交给了收银员：「请你当面点清楚，看看有没有假钞。」
张经理和收银员一听，简直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他们都知道没有比收账更难的事，这些帐一般要花上半个月的时间也不一定能够全部结清，但她只用了一个上午。
「靳经理，」唐总又何尝不感到吃惊？但他城府比较深，没有喜形於色，而是平淡地说道：「帐收完了，以後就配合张经理把酒店的日常工作抓起来，尤其是服务这块，你要多费心。」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