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涉及婚姻，触及对方的利益，温柠不想占便宜也不想有所隐瞒。
沈亦柏略作停顿，搁下白瓷杯，双手交叠搁在桌上，他嗓音低缓，没任何情绪变化，“我可以这么理解，你的工作前程和经济命脉都掌握在你家人手里，如果你跟我领证结婚，你家里人会生气到搞砸你的工作切断你的经济来源是吗？”
“嗯。”温柠不惊讶沈亦柏的总结理解能力，他不止是教书育人，还是科研大佬，思维逻辑比普通人要强很多，“如果你介意的话——”
“不介意，不用紧张。”
温柠掀了一下眸，看向沈亦柏，他眸底还氲着第一次见面的温和儒雅笑意，她不知道说什么，略显木讷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你能在那里工作一年不被辞退，说明你工作能力ok，并不是能力平庸又不知上进懒惰的人，你的工作和经济命脉被别人切断与否，这都跟你的本性无关。”沈亦柏看着她，说：“你本性很好，温小姐。”
“谢谢。”对于沈亦柏的夸赞，温柠礼貌道了一声谢。
沈亦柏接着说：“如果婚后你面临失业或者婚后就失业，不用有太大压力，婚姻的本质是相携相助共同进步，婚后妻子或者丈夫一方的困难是婚后两个人共同的困难。”
温柠今年才二十二，即便被千佳慧安排了十几场相亲，她也没想过婚姻方面的事情，眼下她第一次听见有人跟她说婚姻的本质，她听的认真，没有出声打断沈亦柏的话。
“你担忧婚后会失业经济拮据这个问题，对眼下的我来说，不是大事。”沈亦柏道：“所以你可以忽略这个问题，思考更重要的问题。”
“还有……什么问题？”温柠一直以为经济方面才是两人最应该关注的问题，毕竟沈亦柏条件很好，在睢城有车有房，他这种级别的学术大佬应该还有不菲的科研奖金可以拿，更别说他如果私下开了小公司，那她跟他的经济差距更是犹如鸿沟。
沈亦柏调整了下坐姿，上半身微微靠向咖啡厅的沙发靠背，他目光搁在温柠脸上，坦白夸道：“温小姐，你很漂亮很年轻。”
“谢……谢。”温柠不知道沈亦柏为什么突然夸赞她，她还是礼貌道谢后安静等他的后话。
沈亦柏低沉平缓的嗓音继续道：“你今年二十二岁，应当是没谈过恋爱。你这么漂亮这么年轻没谈过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便走入一场没有爱情或者说平静如死水一样的婚姻，你更需要考虑的是这件事对你来说，是否值得。”
没有爱情、平静如死水这几个字眼让温柠忍不住抬眸看向沈亦柏。
那双眸仍旧温和斯文，可也带着绝对的冷静和理智，跟她对视。
沈亦柏说：“婚后我会尽我所能做一个完美丈夫，给你一个完美的婚姻体验，但爱情，我没办法给你。”
第6章 请吃x6
他的话让温柠愣了几秒，随后她摇摇头，垂眸继续去看咖啡厅的绿色条纹布，她说：“沈先生，如果我追求轰轰烈烈的爱情，就不会跟你在这里见面。”
“我们目的相同。”温柠双手无意识轻轻摩挲起咖啡杯的杯身，她紧跟着轻声道：“您不用为我考虑这些，我成年了，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读书的时候，因为长得漂亮，不论是初高中还是四年大学，追她的男生不算少，但千佳慧管这方面管的很严，严厉到到温柠在校内不敢跟任何一个异性说话。
所以温柠在少女情窦初开时，就没有期待过跟异性之间的恋爱。
眼下她都二十二了，早过了想要谈一场轰轰烈烈恋爱的青春期，现在的她只想要稳定的，能够令她喘上一口气的生活。
“虽然你已经成年，但我身为年长者，还是有必须要提醒你一下，毕竟我希望我们的婚姻关系是长久稳定，而不是朝令夕改。”沈亦柏淡笑了一下，“不过，你决定好了的话，我们可以商谈下一个话题。”
“您说。”温柠不知道还要商量什么，她掀了眸，安静地看着沈亦柏。
“我需要了解你的生活习惯，工作习惯，三餐喜好等，同样，你可以选择婚后摸索磨合，但我觉得前者效率会更快一些。”
沈亦柏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咖啡，深邃的眼眸温和地看向温柠，补充道：“我们不是因为爱情走向婚姻，所以为了长久稳定极少矛盾的婚姻，事先了解彼此性格喜好是一件有必要的事。”
陌生的两个人突然要生活在一起，性格和生活习惯不同，生活上势必会产生很多矛盾摩擦，沈亦柏的这个提议能够有效规避掉很多不必要的摩擦……温柠理解并赞同。
但她预感自己要一条条说出来她的生活习性，她的嗓子应该会干哑，她下意识去端咖啡，红润的唇瓣才贴上白瓷杯口，听见沈亦柏又道：“如果温小姐不介意的话，可以做一个ppt，当然我也会给温小姐提供我的生活习惯ppt。”
“……”有一瞬间，听到沈亦柏说要做ppt，温柠以为自己是在上沈亦柏的课，她愣了一会，又觉得自己想法好笑，唇角很淡地扬了下，扬起的弧度被杯口掩盖，她抿完咖啡搁下杯子时，嘴角的弧度又平抿成直线，她道，“好。”
不用浪费口水口述，温柠也是松了一口气的。
对着沈亦柏一字一句说自己的生活习惯，像是重回大一新生那年，站在讲台上做自我介绍，明明没什么，但羞耻感还是会将她淹没。
“眼下还有最后两个问题。”沈亦柏说。
“您说。”在年长的沈亦柏面前，她对于婚姻细节方面的知识太过囊中羞涩，她像是面对未知世界的小孩子，一步一行都要依靠沈亦柏。
“既然是婚姻，你我自然是要同住。”沈亦柏嗓音跟以往没任何异常，温和地平铺直叙说道。
温柠怔了一会，不自在地低了低头，手指很轻地理了下耳朵边的几丝碎发。
“婚后是否要过夫妻生活，这件事，我全然尊重你的意见。”沈亦柏看出温柠对这个话题有些不自在，他略作停顿，醇厚包容的嗓音，说道：“如果你不想当面商讨这件事，你也可以选择把这件事写在ppt上。”
“……”她没想过会跟沈亦柏——她曾经打算报考的研究生导师讨论是否上床这件事，如果搁在去年她通过一封邮件恭恭敬敬联系他时，有人告知她以后她会跟沈亦柏面对面谈论婚后是否上床，她一定会觉得那人神经病。
温柠极轻地咳了一声，没掀眸看沈亦柏，只捧起白瓷杯，抿了一口并不符合她口味苦涩至极的美式，她嗓音不自觉小了点，她说：“我现在还没想好……我今天会好好想这件事，想好的话我会放在ppt上。”
“嗯。”沈亦柏说：“明天周一，你什么时候有空领证，我可以配合你的时间。”
“下午两点到三点，我可以让配班老师帮我上课……”
“那就定在两点半，一会你把你工作的地址发给我，我明天下午去接你。”
“不用，我打车过去民政局就好了。”温柠怕沈亦柏会绅士到底，她慢吞吞补了一句，“我离民政局很近，打车用不了五分钟，这么点距离不用麻烦你来接。”
“好。”沈亦柏没有勉强她，他问道：“今天是打车过来还是地铁？”
“打车。”
“我一会送你回家。”
温柠下意识想拒绝，但沈亦柏深邃的眸看着她，温声问道，“明天过后，我们便是夫妻，既然是夫妻，这么一点小事现在还要拒绝我吗？”
“……”温柠把嘴边的不用咽了进去，轻轻点头，说：“麻烦了。”
坐上沈亦柏的车，温柠报的是姐姐温迩的小区名字，“绿翠湖小区。”
半个小时的车程便到了小区门口，温柠解安全带要下车时，记起来两件事，她解安全带的动作慢了点，“沈先生。”
“现在可以开始习惯喊我的名字。”沈亦柏嗓音温和绅士道，“不习惯喊名字，可以连名带姓。”
“沈……亦柏。”因为沈亦柏差一点就是她研究生导师这件事，温柠喊名字喊得格外滞口，她喊完，很轻地咬了一下内嘴唇，说：“我们可以不办婚礼吗？”
“可以。”
温柠以为沈亦柏会犹豫，结果没想到他会这么干脆应答，她心里很轻地松了一口气，安全带扣已经解开，她手抓着安全带往回轻轻地放，又说：“刚才在咖啡厅，你没有提婚前财产公证的事——”
她觉得沈亦柏应该是忘记了，但这么重要的一件事，温柠有义务提醒他。
“不提便是不用做。”沈亦柏声还是温温和和地，“你在餐厅说了，我们目的相同，长久且稳定的婚姻，不是吗？”
不知道是沈亦柏太过自信自己不会被骗还是对婚后财产不太在意，温柠扭头，静静看着沈亦柏，开了口，“你不担心我是骗婚的吗？跟你结婚又离婚骗你的钱。”
“你会吗？”
沈亦柏面上含笑，柔和地看着她，像是在看一个小孩子。在沈亦柏面前，她确实年轻稚嫩，温柠想，他应该是有应对之策，比如身后有一个能力很强的婚姻方面的律师朋友，不会让他在一场闪婚闪离中损失自己的财产。
她不再唠叨，朝沈亦柏微微一点头，“我先上去了，明天见。”
“明天见。”
*
姐姐没有回来，温柠帮她去见面，她免了一场相亲，工作结束打算在出差地跟同事多玩两天。家里没其他人，温柠回了家便开了姐姐的备用电脑做了沈亦柏需要的ppt。
晚上仍旧是一个人睡。
睡前姐姐发来微信问相亲情况。
姐：【怎么样？帮姐姐应付过了吗？】
在法律上确定她已婚，也就是跟沈亦柏领到两本结婚证之前，温柠不打算告知姐姐，免得姐姐说漏嘴让母亲得知，到时候不说跟沈亦柏的婚姻是否能继续，温柠只知道自己只会被看管的更严，兴许还要面临千佳慧让她强嫁有钱人的局面。
温柠含糊回了一句。
一颗酸柠：【一切顺利，姐姐。】
姐：【那就好，我后天回去，到时候我约你吃饭，要是妈有空，你把妈喊上，我得跟妈说几句，让她别再给你乱相亲。】
六岁那年，千佳慧再也不能忍受温都安的普通平庸选择跟温都安离了婚，离婚后，千佳慧要了温柠，姐姐温迩则跟了父亲温都安。
并非是千佳慧喜欢她多一点，长相上来说姐姐温迩跟千佳慧更像，长了一张明艳至极的脸，但千佳慧排斥温迩的反叛和不听话，她更看重温柠乖顺文静的脾性，可以随便拿捏，所以才毅然决然带走了温柠。
这几年温柠生活平静如水，被母亲规训教化，性情温顺，事业平庸，反倒是从小反叛的姐姐能力出众，一毕业就进了大公司，工作不过两三年便升职加薪到了温柠难以企及的地步。
温柠有时候会想，千佳慧在她第n次相亲未果后，是否会后悔曾经带走了她，而不是姐姐温迩。
这个念头往往总是才冒出来便被温柠否定掉，她知道母亲不会后悔，因为姐姐性子明媚如火热烈张扬，千佳慧掌控不了一点温迩，如果千佳慧让温迩养成那些讨好有钱人的婚后生活习惯，恐怕在千佳慧教导规训温迩的第一天，温迩能生气到把房顶给掀了。
千佳慧自然知道温迩脾性，所以她自然不会后悔，更多的应该是气温柠没用，十几个有钱人，一个都不去抓。
手机上姐姐还在问她话。
姐：【嗯？听见没？妈要是得闲，一定要把妈拽过来，我感觉她再这么管着你约束着你，你心理得出问题了，我的好妹妹。】
温柠回过神，给姐姐回了消息。
一颗酸柠：【我没事，等你回来再说，我努力说服妈妈过去一起吃个便饭吧。】
姐：【行，我还在蹦迪，光线暗得很，我不跟你聊了，后天见~~】
结束跟姐姐的聊天，微信上又进来一条新消息，来自于沈亦柏。
syb：【休息了吗？】
一颗酸柠：【马上，怎么了？】
syb：【不知道你会不会忘记，来提醒下你，明天记得带身份证和户口本。】
“……”温柠没有忘记，她是完全没记起来户口本的事，如果沈亦柏不提，温柠真的会把户口本这件事忘在脑后。
一颗酸柠：【嗯，我会带的。】
syb：【嗯，早睡。】
一颗酸柠：【嗯。】
*
周一温柠去上班，她工作的幼儿园叫明鹤幼儿园，地理位置在市中心，离民政局直线距离只有一千多米。
下午一点，配班老师在监督小朋友睡午觉，温柠跟配班老师商量了请她下午帮忙一小时的课，便出了校园打车回了长宁花苑小区。
今天周内，千佳慧也要上班，温柠从千佳慧房里拿了户口本出来，听见千佳慧通过客厅的监控跟她对话，“我还以为你这一辈子都不打算回来了，既然回来了，晚上下班早早回来，你晋安叔给你介绍的相亲对象见了你的照片说要等你有空再见面，你晚上去见一面。”
千佳慧应该在办公室，克制了嗓门和情绪，听起来很平静。
“我今天晚上还在姐姐那里住，不回来了，妈妈。”
温柠低眉顺眼说了这么一句，便开了大门走出了客厅。
两点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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