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士兵们在后面静静看着的陈队主一愣,诧异的问道:“我们也有?”
赵含章:“没有马鞍,骑马没问题吧?”
陈队主立即回道:“没问题。”
赵含章便微微点头,“没有问题就好,换上马走吧,等到了地方听从号令,我们的目的是击退敌军,不许他们踏过西平到达上蔡。”
陈队主一听她不只是为了救赵家,面色和缓了许多,郑重的点头道:“某等必竭尽全力。”
见局面已不可挽回,魏马头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痛哭。
赵含章见他哭得可怜,就随手把腰上系的玉佩摘下来扔给他,“哭什么,过后你拿着这玉佩去赵家庄园找我或是汲先生,说明此事,我们要是给不了你马,可以给你几套琉璃,到时候你拿着琉璃去行贿,多少有点儿用处。”
魏马头的哭声就一顿。
赵含章回身冲众人挥手,“我们走!”
添了这么多马,行军的速度就快了许多,赵含章决定带五十骑和傅庭涵先走,赵驹带着剩下的人急行军。
她尽可能多的挑选弓箭带上,和赵驹点过头后便上马先行一步。
季平和部曲们拱卫赵含章傅庭涵向西平而去,天色渐暗,他们连水都没喝,想要尽快到达西平。
黑暗中,赵含章听到了对面传来的马蹄声,赵含章勒住马,轻声止住后面的队伍。
季平竖起耳朵听了听,没听出什么来,“三娘,是不是听错了?”
赵含章下马,趴在地上听,片刻后起身,“是有人来了。”
季平也趴着听,听出来了,“大约十几匹马,速度还极快,应该快到了。”
赵含章挥手,让众人隐蔽在路两边。
傅庭涵道:“有可能是逃出来报信的人。”
赵含章也希望是,等了一会儿,马蹄声渐近,天虽然黑了,但月光之下,他们还是隐约看到了疾驰而来的十几匹马。
因为不知是敌是友,所以季平先吹了一声口哨示警,等他们戒备的停下才跳出来问道:“你们是何人?从何处来的?”
赵家的部曲吓死,还以为遇到了打劫,但听这问话便知不是打劫,而若是敌手,哪里会先示警才问话,直接绊马索一上,把他们乱刀砍死不好吗?
因此为首的一人立即喊道:“我等是西平赵氏的,你是何人?”
季平:“赵氏坞堡的?”
“不错。”
季平点上火把,和手下小心翼翼的上前,马上的人也很紧张,手紧紧地按在剑上,但火把一亮起来,看见季平的脸,他便是一松,“季平!”
季平闻言,快步上前看,觉得眼熟,没认出来,但他一眼看到了他怀里护着的一个小少年,“这是四房的小郎君。”
季平跟在赵含章身边见到过,他立即回头,“女郎!”
赵含章从黑暗中走出来,赵氏的部曲看见她,眼眶不由一红,立即抱着孩子下马行礼,“三娘,坞堡有难,五太爷遣我等护送郎君和女郎来投。”
孩子们看见赵三娘,更是直接放声大哭。
他们年纪最大的十二岁,已经可以自己骑马,最小的只有五六岁。
这半天的奔逃让他们心中恐惧不已,虽然和赵含章也不是很熟,但知道她便是他们将来的依靠,所以一见到便忍不住哭。
赵含章上前摸了摸他们的脑袋,扭头问部曲,“是谁攻打坞堡,有多少人?”
“带着刘渊的旗号,但衣衫褴褛,看着不似匈奴人。”部曲顿了顿后道:“我们逃出来时还看到一面旗帜,上面似乎是石字,大约有四千多人,但县城方向还有敌情,铭郎君说一旦县城失陷,坞堡不可能独安,所以让我等把小郎君们送出来,请三娘保留赵氏火种。”
赵含章道:“我带了援军出来,你们先行往庄园去,让赵通带你们进县城找汲先生。”
部曲扫了一眼他们身后的几十人,跪下道:“三娘,那些乱军正闹饥荒,已没了人性,还请您以家族为要,不要与他们争一时意气啊。”
就差说赵含章是以卵击石了。
“我们这五十骑是先行的,后面还有千人呢,”赵含章道:“你们先走吧,路上遇到赵驹示警一下,别自己打起自己人来。”
部曲一听后面还有千人,立即不劝了,起身应了一声是。
赵含章摸了摸几个孩子的脑袋,特别是那小姑娘,她弯腰对上她圆溜溜的眼睛道:“别害怕,让部曲叔叔带你去庄园好不好?”
小姑娘眼中还含着泪水,却没让它掉下,她压着眼泪小声道:“我是我们六房的大娘,我阿父说,我就是我们这一房的根,所以不能哭,要坚强。”
赵含章摸了摸她的脑袋,“好姑娘。”
第115章 没有默契
赵含章他们到达西平时已是深夜,但坞堡那里依旧喊杀声震天,火光照红了半边天。
赵含章他们摸上去,靠近了一些才发现,坞堡附近的豆子和没来得及收割的些许水稻都在燃烧。
这地方种水稻不多,基本上都是麦子,剩下的就是各种豆子和瓜了,此时正值秋收,这一把火下去,秋风再这么一吹,地里的豆子基本上就都毁了,更不要说水稻。
赵含章看着都心疼,更不要说坞堡上的人了。
所以坞堡上的人一边往下面扔石头,一边大声辱骂,许多赵含章听都没听过的污言秽语飘荡在田野间久久不散。
赵含章的目光落在两面旗帜上,顺着旗帜找到了离得不远的一个壮年男子。
他身形高大,在一众瘦小的乱军中很是显眼,他正紧盯着不远处的坞堡。
打了一天,他们早已疲惫不堪,但他们不能停下,他知道,对方更加疲累。
他眼中满是兴奋,抽出大刀,仰天大吼,重新将乱军集结起来,“他们守不住了,只要再进一次坞堡,这整座坞堡都是我们的,看这沃土,看着高耸的坞堡,里面有数不尽的粮食和金银财宝,所有的人跟我冲啊,”
赵含章看到摇摇欲坠,满是红色血迹的坞堡大门,还看到堆积在城墙下的尸体,便知道他们曾经攻入过坞堡。
“他们守不住了,”赵含章看着坞堡上反击的频率,低声道:“现在这时候,正是人一天里最疲惫的时候,他们又打了一天,不管是心理还是身体都达到了极限。”
她耳尖,虽然离得远,但依旧隐约听到了石勒在动员乱军发起最后一次进攻。
她握紧手中的长枪,“等不及他们了,我们先扰一下,拖住他们的总攻。”
傅庭涵道:“我们只有五十二个人,不能深入,只能从旁边穿插。”
赵含章点头道:“我知道,你带两个人留在这里,我带他们去。”
傅庭涵一把拉住她,“我和你一起。”
“你留在这里替我看着,要是被包了饺子,你记得给我们示警。”
傅庭涵一想还真是,毕竟是第一次打仗,身在其中,万一不注意被人包了饺子怎么办?
他松开手,低声道:“你注意安全。”
赵含章应下,翻身上马,留下傅安和两个部曲保护傅庭涵,“其余人等随我冲锋,走——”
石勒已经发表完战前鼓励,挥舞着大刀最先带着人朝坞堡冲去。
城楼上的人已经不剩什么可以扔的东西了,他们连木头,家具等都往下砸了。
见他们再次冲来,疲惫的赵铭沉声道:“走,下去迎敌。”
众人低低的应了一声“是”,跟着赵铭就要下去,突然间,黑暗中一支骑兵飞出,进入火光映照的战场,赵含章一马当先,手中长枪一扫,一人来不及反应便被划了脖子……
后方顿时大乱。
坞堡上的人顿时精神一振,大叫道:“郎君,是援军!”
赵铭扑上前,扒拉着城墙往远处看,“哪来的援军?”
有视力好的部曲勉强认出了马上的人,大叫道:“是三娘,是三娘,郎君,是三娘带援军来了。”
赵铭瞪大了眼睛,忍不住狠狠的拍了一下墙头,“胡闹,她就百多个部曲,来这儿送死吗?”
然后他们很快发现,她带来的人好像还没一百个。
赵含章并不深入,带着季平等人只在后方穿插,他们是骑兵,骑兵对步兵有天然的优势。
她一路冲杀,杀了四五个人后便冲出敌军的圈子跑到了田野上,然后拉转马头,等人汇合后又迎着冲杀过来的敌军杀去……
赵含章枪法才学了两三月,但她天赋高,又有技巧,一点一刺一扫,招招毙命,她又不恋战,滑头得很,他们刚围上来她就加快速度冲锋,让他们近不了身。
步兵对骑兵若是不能成合围之势,基本上没有胜算的可能。
石勒看到后方受损严重,目眦欲裂,但他还算冷静,见他们人数少,便高声道:“从中部断开,后面的人围了他们,前面的人继续跟着我冲,拿下坞堡,骑兵也拿我们没办法,冲呀——”
坞堡上的赵铭握紧了拳头,转身就往楼下去,“召集族中所有青壮,出城迎敌!”
赵氏一族的男丁都等在了街道上,乱军三次冲杀进城,他们虽然将人挡在了城门口处,没有让他们混入主街,但依旧死伤惨重,部曲十不存三,现在拿着刀剑的基本都是姓赵的。
赵铭下来看见他们,沉声道:“所有人,拿起手中的武器,与我出城迎敌,务必要将他们打退!”
“是!”
摇摇欲坠的大门被打开,赵铭拿着剑率先冲了出去……
才冲了一轮的赵含章勒住马回头看见大门被打开,眼睛瞬间瞪大,她大叫道:“不许出城——”
她的大部队还没到呢,完全没到冲杀的时机,出来干什么?
赵含章打转马头便纵深冲去,想要吸引住更多的乱军。
傅庭涵一下站起来,他看着赵含章冲进人群,不由急得团团转,片刻后他回头看向傅安三人。
傅安被他看得往后半仰,“郎,郎君……”
“疑兵之计,我们走!”
石勒根本不怕他们迎敌,怕的就是他们躲在坞堡里,一看见赵铭,他便浑身兴奋起来,举着大刀就冲在了最前面,一般庄户在他这里就是一刀一个,也就经过训练的部曲能抵挡几招。
而他身后的乱军虽然打了一天很疲惫,但他们已经别无选择,眼见着大门打开,他们就跟打了鸡血一样一扫脸上的疲惫,冲进人群之中混战起来。
赵含章长枪一扫,将挡在身侧的乱军扫落,一扯缰绳让马蹄扬起踢掉挡在马前的人,一跃便靠近了沟渠。
季平见她竟如此深入,忙带着人紧随其后,大声喊道,“三娘,后撤!”
赵含章没理他,这些乱军已经是背水一战,赵铭出来,士气被压制,狠辣不足,完全是出来送人头的。
当下只能让石勒的哀兵之计不奏效,激起他们贪生的念头才有可能一战。
第116章 一起